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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芬郁满堂,众人也都远离尸首坐下,可神色照旧如热锅上的蚂蚁,各有焦灼之态。
老管家一见到张士师,便急得搓手道:“周小哥儿去了这半天,官差还没有来呢!”
张士师道:“老公稍安勿躁,这才过了大半个时辰,估计小周哥刚到衙门。”
老管家心下稍安,又道:“我遵照典狱君所言,从厨下切了姜片端上,可大伙儿都不肯含上。”
嘴中含上姜片无非是让人对死尸不那么敏感,张士师料到众人杯弓蛇影,担心姜中也被下了毒药,所以不愿尝试,当即道:“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上前将手中的茶壶茶杯放到边侧的肴桌上。
自打张士师从琅琅阁回来,舒雅心中十分关切,视线尽落在他身上,只是老管家不停地叨东叨西,不得其便相询,此刻突然见到那茶壶茶杯,立时惊诧万分,睁大了眼睛,问道:“那茶……”
张士师稍一回头,即刻想起自己送瓜后离开韩府时,舒雅正在东面石桥上徘徊,莫非当时他正要往琅琅阁而去?他既是韩熙载门生,又是夜宴常客,李云如绝对不会提防,如此,他便有许多机会往茶水中下毒。
不然,为何他一见到茶壶茶杯就变色至此?最紧要的是,他脱口而出的是“茶”
,而不是“茶杯”
或者“茶壶”
,可见他早知茶水中有蹊跷。
心中既这般想,望向舒雅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怀疑,问道:“今日舒公子可曾去过琅琅阁?”
舒雅断然道:“没有。
当然没有。”
态度甚是坚决。
张士师心想:“你现在可以抵死不认,一会儿验出茶水中有毒,再有小布作证与我一道看到你往琅琅阁去,你可就无法抵赖了。”
当下不再说破,环视一周,望见只有侍女吴歌发髻上别着根长长的银簪,便上前道:“可否借娘子簪子一用?”
吴歌奇道:“做什么用?”
张士师道:“验一下李家娘子的茶水中是否有毒。”
众人立即一阵哗然,舒雅更是惊道:“这茶怎么会有毒?”
他愈是如此,张士师愈是怀疑,只重重看了他一眼。
旁人也渐渐明白过来。
起初舒雅尚强作镇定,但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审视下,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乱起来。
吴歌却是不愿意拿出自己的银簪来试毒,只嘟囔道:“舒公子怎么会往李云如杯中下毒?他疼她还来不及呢。”
张士师一呆,问道:“你说什么?”
吴歌不敢再深说,见众目睽睽下实在难以推托,只好拔下簪子交给张士师。
张士师接过银簪,小心翼翼地探入茶杯中——刹那间,簪子一头立即由银白变成了灰黑——饶是众人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就连舒雅见此情状,也禁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张士师又捏住银簪中间,将另一头伸入茶壶中,果然又变成了黑色。
一片惊呼声后,舒雅的脸胀成了猪肝色,连连摆手道:“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张士师道:“请问舒公子今日何时到的韩府?”
舒雅又是局促又是恼怒,他虽绝迹仕途,毕竟是南唐科举状元,才誉江南,现今却被一小小县吏当众盘问、怀疑成下毒凶犯,颜面何存?然则当此情形,却又不能不答,只得强忍怒气,答道:“大约酉时……我虽比其他人早到,可我没有下毒……”
张士师道:“日暮时分,我曾看到你往琅琅阁而去。”
舒雅道:“那是……”
又立即觉得不妥,改口道:“我只是在桥上走了走,根本就没有进琅琅阁。”
他明显底气不足,言语苍白无力,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人肯相信他?一时间,道道目光如风刀霜剑紧逼着他,他最重颜面,顿感如坠阿鼻地狱,真恨不得那被毒死的人是自己。
无地自容之下,他只好求助地望向韩熙载,希望老师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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