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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住进新居的第一件大事,就像所有的邻居们一样,砌一个小水池,等下半夜来水的时候,把小水池里的水蓄满备用。
日子,就在夜夜等水的期待中一天天地过去。
由于夜间要等水,我和妻子分了工,我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
天天晚上将水龙头大开着,等待&ldo;水龙王&rdo;&ldo;哗哗&rdo;来临。
这种等待是极难熬的,但是,一家人无水便难以维持最基本的生计,难熬也得等。
我便一边等待一边写小说,在那几年发表的小说后面,往往有&ldo;写于贵州黔灵山麓&rdo;一行小字,有读者给我来信说,可以想像,你一定住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读后,我只好一笑了之。
当专业作家的时候,这样的日子还能勉强打发过去,晚上睡少了,第二天可以补睡一会儿。
到了1984年7月,我调《山花》编辑部任主编,天天要上班,晚上守夜就成了一件贵州人说的&ldo;恼火&rdo;事。
可再&ldo;恼火&rdo;,还得等水,还得熬夜。
说老实话,那些日子里,上半夜能够如愿等来&ldo;水龙王&rdo;的次数是极其有限的,可怜我的妻子,她常常在下半夜起来等水,等来了水,匆匆地洗衣裳,轻手轻脚拖地板,蓄水。
天亮了,她还得去上班,还得在上下班途中倒换三次车,每天在路上消磨三四个小时。
那时她常对我说,上了公共汽车就怕有座位,因为一坐上座位,不知不觉就要打瞌睡。
不知有多少次,因为在车上打瞌睡她坐过了站,赶到工厂迟到了,便要挨批评。
可能正因为这样吧,我们的小日子过得格外地和睦安宁。
相互体贴、关心着,打发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们的孩子也在这种氛围里一天天地长大了。
那年头,我已是一个作家,时常接到来自全国各地、天南海北各种各样笔会的邀请,很多笔会都是在我从来没去过的风景名胜区举办,与会者又都是全国文坛的名流,我真想去开开眼、凑凑热闹啊,但我一次次地婉辞了那些盛情相邀,只因为我想到家中需要等水,没有水,连最普通的日子也难过……
哦,那些等水的日子!
(2002年3月)
大路
山乡的安寂宁静,全是被打破的。
大路上驶来了汽车,准定是来了贵人,而且必然是不会在山寨上住宿的。
于是乎细娃嫩崽们呼喊着、欢叫着跑到大路上去,围住了汽车,问这是什么车,看来的是怎样的贵人。
如果客人下车后信步走去,娃崽们准会自始至终簇拥着客人,客人去看水库,娃儿们会跟到水库;客人走进寨子,娃儿们会跟进寨子,并且主动地介绍,这是张家,那是陈家。
还提出警
告:这家的狗凶。
只因大路上进来的车子实在太少。
偏僻、闭塞的寨子上,来一位公社的书记,来一位打着背包找队干部安排住宿的县上干部,老百姓就把他们当成是通天的官了。
坐车子进寨子来的,不是贵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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