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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3页）

尼俄泊和邓肯是真正的女人，她们爱孩子远胜于爱使她们显赫的王位或艺术。

我相信她们的野心是纯洁的，因为这野心温顺地听命于她们的至高无上的母性。

对于一个母亲（我还要加上父亲）来说，不可能有比丧子更加惨烈的灾祸了。

有一项调查表明，在各类生活事件中，子女死亡造成的心理压力最大。

别的事件打击头脑或心灵，丧子却直接打击人类最深沉的种族本能。

所以，尼俄泊是一个悲惨的象征。

在灾祸降临的那一刻，她变成了石头，她的一切都死了，唯有她的悲哀永远活着。

只要天下还有不幸的父母，她的眼泪就不会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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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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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果无凭

一

狭长的走廊里，她被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追逐着，没命地奔逃。

&ot;哈哈，往哪儿跑!&ot;白大褂狂笑。

她惊恐地站住，发现面前是一堵巨大的屏幕。

&ot;开始!&ot;白大褂从背后把她一把拦腰抱住，低声喝令。

屏幕突然闪射光芒，上面映现她的五脏六腑。

&ot;不，不，妞妞在我的肚子里，求求你别照了……&ot;她捂着肚子恳求。

&ot;你看，哪有什么妞妞?&ot;

她向屏幕扫视，五脏六腑问果然没有妞妞的影儿。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肚子里翻寻，里面空空的也摸不到妞妞的小身体。

&ot;妞妞，妞妞!&ot;她慌忙呼唤。

&ot;啊‐‐&ot;背后响起妞姐稚嫩的声音，很像分娩那天听到的第一声啼哭。

她转过脸，看见妞妞张开小胳膊，正从走廊那一头朝她跑来。

她挣脱白大褂，向妞妞迎去。

正当她快要触到妞妞的时候，面前又竖起了那张巨大的屏幕，把她和妞妞隔了开来。

现在妞妞成了屏幕上的一个映象，依然朝她跑来，焦急地向前伸着小手，仿佛为自己够不着妈妈而着急。

她大声呼喊，想叫妞妞停住别往前走，可是喊不出声来。

&ot;开始!&ot;她又听见白大褂的喝令。

屏幕上一下子布满蓝光，妞妞向前伸着胳膊的姿势冻结住了，小身体被照成通体蓝色透明。

她向前冲去，一心救妞妞，却撞在一件冰凉的东西上。

原来屏幕已经变成一只密封的大玻璃柜，柜里盛满暗红色的类似福尔马林的溶液，妞妞的小身体如同标本一样浸泡在其中，渐渐被溶解，终于消失了。

她疯狂地冲撞玻璃柜的外壁，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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