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笑道：&ldo;既然婶子肯担待，自是最好。

只是宝叔千叮咛百嘱咐的，生怕太太知道了要说，婶子在太太面前，不要提我和宝叔的才好，不然太太问起来，宝叔岂不怪我?&rdo;余信家的大包大揽的道：&ldo;这个自然。

葫芦牵着扁豆藤，越扯越扯不清，我只拣利落的说了便是，再不瓜络旁人的。

&rdo;当下差使也不做，颠颠儿的来至王夫人上房，正值王夫人午睡醒来，正在洗脸。

余信家的不便回话，且挽了袖子，亲替王夫人递手巾，系围子，又伏侍着匀面刷鬓，递上茶来。

王夫人问：&ldo;你不去送纸，又做什么来的?&rdo;

余信家的觑着众丫头都出去了，眼前只有彩云、玉钏等几个心腹，这方向王夫人耳边悄悄说道：&ldo;真告诉不得太太，那芹哥儿愈大愈不像了，我听说他如今又嫖又赌，前日领了例银，跟脚儿就进了赌坊，不到天黑时候，一百两银子输得净光，还画押打指模的倒欠了人家二三十两。

&rdo;

王夫人不信道：&ldo;那些人就肯借他?况且他领了月例银子，原是给庙里添香油，招呼尼姑、道士日常用度的。

他不拿去，庙里还有不造反的?&rdo;余信家的道：&ldo;他拿去?他不拿出来就好了。

他如今管着水月庵、铁槛寺两头，每月不但不肯填进一文钱去，还要他们孝敬几百两出来呢。

&rdo;因将宁府里聚宴，贾芹使水月庵女尼妆扮了，权充粉头侑酒一节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王夫人听了，直气得声颤身乏，喝道：&ldo;这还了得?眼里有天道王法吗?我把这些事交给琏儿操办，情指望他使我省些心，竟然就是这样理家的?还不把琏儿两口子给我叫来。

&rdo;因一叠声打发人去立时三刻叫贾琏、凤姐来说话。

余信家的忙又劝道：&ldo;芹小子干下的那些事，琏二爷只怕也不知道。

太太细想，他既要赚这个巧宗儿，怎么倒肯让上头知道，断了他的财路呢?倒是东府里珍大爷尽知的，却也乐得用他招呼那各府的王孙公子，所以不肯多管。

&rdo;王夫人愈发生气，叹道：&ldo;作下祸事来，难道不是贾家的丑名?就这样针不刺肉不知疼的。

好个珍哥儿，现任着两府的族长，顶着三品的冠戴，竟这般放纵子弟，胡作非为。

&rdo;余信家的道：&ldo;从前珍大爷恨他赌钱养小子，原也着实教训过几回，及至后来珍大爷自己赌得更厉害，倒不说了，且又得他奉承席面，所以很肯器重，时常召他进府，纵得他比从前更坏十倍。

&rdo;

一时贾琏先来了，余信家的深惧熙凤威名，吓得早指名往园里送纸避出去了。

凤姐因在前头看收祭礼，打发赖升家的分派灯油香烛等物，落后一步进来，觑见王夫人颜色铁青，连彩云、玉钏等也不比寻常，便不敢说笑，只恭敬请了安，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王夫人并不看他二人，冷笑了两声道：&ldo;我竟是个聋子，瞎子，把偌大家业交给你两个，情指望享几日清福。

你两个倒好，成日家只管自己高乐去，竟比我还聋，还瞎，由得子弟们在眼皮子底下无所不为，只差没把佛祖天尊也拉下台来，难道就一声儿不闻?&rdo;

贾琏听这话风不对，吓得一声儿不敢应，只向凤姐悄使眼色。

凤姐只得上前笑道：&ldo;怨不得太太生气，二爷这些时候被大老爷使派，连出了几趟远门，一月里倒有大半月不在家的，难免有些手眼不到的地方。

我们错在那里，求太太指点我们，以后也好留些小心。

&rdo;

王夫人垂着头，又沉思半晌，这方匀了匀气，叹道：&ldo;若是别事，我断不至如此生气。

无奈这件事非同小可，若不处理妥当，别说气坏了老太太、老爷，愧对祖宗，就连天地也不恕的。

&rdo;贾琏听这话说得严重，益发惊动，忙跪下道：&ldo;请太太明示，侄子年轻，原不擅理家，若做错了什么，还请太太饶恕。

&rdo;王夫人道：&ldo;我听说周媳妇的四小子管尼僧月银，原是你指派的，你可知道他在寺庙里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混账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