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歧动作一顿，回眸，语调微扬：&ldo;你看得出来?&rdo;

他拥有一双极有韵味的桃花眼，长眉入鬓，这张脸即便没什么表情，顾盼间也是冶丽多情的，十五岁的少年稚气犹在，他瞪一瞪眼挑一挑眉，面孔生动了许多，俨然是天真的向兄长寻求肯定。

顾盈莞尔，点头。

那段木料便因顾盈的一句话苟活了下来。

顾歧盘膝坐在蒲团上，专心致志的继续雕刻，木屑旋转着落下，如雪片翻飞，顾盈抱膝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只觉殿内萦绕着淡淡的异香。

&ldo;这是什么木料?&rdo;他问。

&ldo;香樟木。

&rdo;

顾盈闻言略有诧异，一手捏着下巴沉吟道：&ldo;香樟木珍贵，能驱蚊虫，宫中所植数目有限，大多在父皇养心殿后。

&rdo;

&ldo;恩。

&rdo;顾歧专注的用刀背锉着边缘，将那小像打磨的圆润，含糊的应着。

&ldo;你翻墙出去砍的?&rdo;顾盈慢慢瞪大了眼，眸子里的担忧之色一览无遗：&ldo;那父皇岂不是‐‐&rdo;

&ldo;我没动养心殿的，你放心。

&rdo;顾歧歪着头，低眉顺目的显出几分乖觉，顾盈看他说的认真，不似作假，这才松一口气。

&ldo;但是我砍了龙泉御樟。

&rdo;顾歧忽然挑唇，旋颈深深的看了顾盈一眼，露出一个充满了恶意的邪肆笑容。

这笑容既像是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又像是个挑衅得逞的阴谋家，顾盈如遭雷劈，猛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愕然道：&ldo;龙泉御樟?!不会是是那个&rdo;

&ldo;就是那个。

&rdo;顾歧漫不经心的说：&ldo;就是那棵被父皇亲笔提名，还赐封号为&lso;百年樟圣&rso;的老樟木。

&rdo;

皇帝做太子时曾居住在东宫龙泉殿，殿外有一棵老樟树，传说当年有人联合内外给龙泉殿的壁内柱上涂满了甜蛇浆，吸引四面八方的毒蛇游入龙泉殿，意图谋害太子，千钧一发之时，忽而老樟木枝叶生发，自窗缝檐隙探入，风震叶冠，催得异香满庭，生生逼退了蛇群。

后皇帝做梦，梦见樟木下有一浑身发光的鹤发老人冲他微笑，跺一跺脚便遁入土中不可见，皇帝醒来深有感喟，称此樟有灵，负救命之恩，遂大力培植，又题字&ldo;龙泉御樟&rdo;，佐立丰碑，封&ldo;樟中之圣&rdo;，自此闻名遐迩。

顾盈急了，出手抓住顾歧的手臂道：&ldo;那棵御樟父皇尊敬有加，你砍了怕是要吃大罪!&rdo;

顾歧笑了笑，意味深长道：&ldo;且不说所谓&lso;救命之恩&rso;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老樟木我不过取其一段枝丫，又不妨碍生长，若因为一截树枝就降罪儿子，岂不是荒谬。

&rdo;

顾盈被他弄得语塞，彻底领教了这位幼弟的性子，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担忧重重：&ldo;七弟，父皇毕竟是君王，伴君如伴虎，不能太苛求是非对错，君王有时错了，那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