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们这是干啥啊?&rdo;屋里正打得欢，外头有人迈进屋来，一看就蒙了。

王桂花抬头，冲着进屋的半大老头&ldo;呸&rdo;了一声：&ldo;李富贵，你弟媳妇都欺负上门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看着我挨打是吧!?&rdo;

半猫着腰，李富贵的小眼睛磕巴磕巴的，怎么看怎么委琐。

刚李留弟一看到他进院就先猫了腰躲在栅栏后头，这会正啐：&ldo;臭不要脸的老色鬼!怎么不让车压死了……&rdo;

&ldo;说啥呢?&rdo;冷不丁后头有人说话，李留弟忙回头，看进院的李金库脸上还红通通的，之前追悼会后，队长带着几个队部办公室的一起走的，李金库是会计，自然是一起走的。

看他脸上红通通的，也知道八成是队里食堂吃香的喝辣的了，早几年队里吃大锅饭，食堂里全是做的大锅饭，这两年不兴吃大锅饭了，那食堂就改成了小灶，上头来领导或是队里有个什么大事，李金库多半都能凑上一脚，有时候还会带点剩菜啥的回来，不过带回来的东西都没李留弟的份就是了。

被逮着说坏话，李留弟也有点怕，涩缩了下，小声道：&ldo;铁蛋哥打栓柱，妈去评理‐‐好像大娘在打妈呢!&rdo;

&ldo;啥?&rdo;李金库一下就炸了：&ldo;反了他的天啦!&rdo;

低骂一声，他拨脚就往右边院去了。

两兄弟这院子原本是一个大院，就是房子有一面墙还是共有的。

爹娘在世的时候偏心老大，分给李富贵家的院和房子就大些，对这，李金库心里不是没有怨言的，等到他成了生产队的会计，大哥有个啥事得求着他时，他才觉得得意了些。

被大哥奉承着，迁就着也习惯了，突然听说大嫂居然还打自己媳妇了，李金库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也是喝了酒，还带着点酒劲儿，脚步跄踉地冲进李富贵家，话都没说，兜头就给了李富贵一下子：&ldo;咋的?这不是求着我给你们多记工分的时候了是吧?!&rdo;

被兄弟当头就来了一下子，李富贵也是又气又恼：&ldo;你干啥呀?!嚷嚷啥嚷嚷?我这不也该回来吗?咋的，你媳妇都打到我们家来了，还不兴你大嫂还手啊……&rdo;

&ldo;呸……&rdo;一张嘴喷一口酒气，李金库指着大哥的鼻子就开骂，那头白玉凤也挣脱王桂花，过来扯住李金库：&ldo;当家的，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娘俩儿可是要被人打死了……&rdo;

&ldo;我看谁敢?!&rdo;李金库大吼一声，护着媳妇横声道：&ldo;我看这家里头谁敢动一下的……&rdo;

气个半死，李富贵却只能拦下直跳脚的王桂花：&ldo;你这是干啥呀，金库，咱们亲哥俩，你喝多了就回家睡去，在这儿耍啥横啊……&rdo;

李金库两眼都红了：&ldo;谁?谁打的我家柱子?铁蛋，是你吧?&rdo;说着话，李金库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李铁蛋机灵一闪，却还是被扫着了，左边半张脸立刻就红了。

王桂花&ldo;嗷&rdo;的一声就往前扑，要不是李富贵扯得紧，一爪子就得把李金库挠花了脸。

&ldo;李金库，你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打我儿子……&rdo;王桂花跳着脚骂，又抽李富贵：&ldo;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rdo;

&ldo;这是干啥呢?&rdo;正闹得不可开交，外头一人闯进门来：&ldo;嚷嚷啥呀?都黑了，还嚷嚷，那么大声，是不是怕外头听不清楚啊?要不我给你们把门开开……&rdo;

第八章长心眼儿

冷着脸的是李家大儿子李铁牛，虽说之前因为全民革命耽误上学了，文化水平不高，但身强力壮，能吃苦，脑子活，在生产队里做拖拉机手，侍候着大队上的唯一一辆拖拉机，在年轻人里头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这么一进屋就冷下脸，倒是让王桂花突然就安静下来。

李金库也扭头：&ldo;谁?谁在外头看热闹啊?!&rdo;

&ldo;还能有谁呀?我看王婶都想进院啦!再吵，她可就来&lso;劝架&rso;了!&rdo;李铁牛哼哼两声，还真是拿捏对七寸了。

都怕丢人，怕让人看了热闹，直接就消停了。

李铁牛看看李铁蛋，眉毛掀了掀，看得出是有些生气，但却没和李金库翻脸，而是问铁蛋：&ldo;你为啥打栓柱?那是你弟，有啥事你不得帮着他?咋还打他了呢?总是有啥原因吧?&rdo;

他一开始问时，李铁蛋梗着个脖子，等听完了，态度却好了：&ldo;哥，我咋可能无缘无故打栓柱呢!今个儿是栓柱太不像话了，你知道他干啥了?居然摘了花圈上的花……&rdo;

李金库听着不对头：&ldo;啥花?啥花圈上的?&rdo;

&ldo;还有啥花?就是追悼会上的花圈呗!&rdo;李铁蛋瞪大了眼：&ldo;要不是我打了他，又说他就是个大傻子，屁事不懂，二叔，你当栓柱还能回来啊!&rdo;

李老大一家子都不傻，铁蛋这么一说，王桂花就跟上了，尖着嗓子嚷嚷起来：&ldo;他咋能干那事?居然敢摘追悼会上的花圈?那是要挨批斗要游街了啊!&rdo;

白玉凤一听就蒙了，也顾不得再吵，扯着李栓柱护在身后，辩道：&ldo;啥啥啥呀?我家栓柱就是一个傻子，他知道个啥?凭啥还游街?再说了，他都被打成这样了……&rdo;

心疼地摸摸李栓柱的头，她扯着人往外走：&ldo;柱儿乖啊，妈带你回家吃馒头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