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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作为一个读书人，李旭自然不会看妗子顺眼孟子曰：&ot;不孝有三，无后为大&ot;，舅舅年龄还不算老，理当娶一个能生育的女人为他延续香火但作为晚辈，这些公论他不能在舅舅面前提及，只好尽量减少与小妗子的碰面机会，以求&ot;不见不知则无不言之过&ot;的君子坦荡

他不想见到自己的妗子，张刘氏却仿佛心有灵犀察觉到家门口有脚步声，头也不抬地断喝道：&ot;楞什么，还不快帮我抓住这只鸡，耽误了杨老爷定的寿筵，咱们吃不了兜着走!&ot;

&ot;哎，――哎!&ot;李旭打了一哆嗦，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妗一手拎着尖刀，正猫着腰和墙根的大公鸡对峙那只公鸡显然知道大难临头，竖起鸡冠，伸长脖子，咯咯叫着，左冲右突，试图突破张刘氏的五指山而张刘氏亦不是肯放弃的主儿，猫着柳腰，翘着丰臀，任挽起衣袖下的手臂被公鸡啄得满是血痕，亦死战不退

看到此景，李旭推开院门把长衫下摆挽起来向怀里一扎，几个箭步冲上前把公鸡按翻在地张刘氏见来人动作利落，不像自己家中的老不死楞了一下，惊叫道：&ot;旭官啊，我以为是你舅舅回来了赶紧放下，赶紧放下，这怎是读书人干的粗活，老天会罚…&ot;

说着，从张旭手中一把夺过&ot;俘虏&ot;，莲步轻移，三步两步窜到院子中事先挖好的土坑边上兰指慢拢，将公鸡的脖子勾到翅膀下，把鸡翅膀，鸡脖子握在一处，另一只芊芊玉手轻轻一抹，利落地将公鸡了帐

血&ot;噗&ot;的一声喷了出来，刚好落入张刘氏面前的一个陶盆里片刻间，鸡血放尽，张刘氏将公鸡向土坑里一丢，伸手探向身边另一个装着鸡的竹笼那可怜的大公鸡还不知道自己的阳寿已尽，兀自在土坑中一伸一蹬地挣扎

&ot;旭官啊，你自己找水喝，别客气十八里店杨大官人家摆寿筵，着落你舅舅安排酒菜他一早就出门张罗时鲜去了，估计马上就能回来学堂里今天没课么，还是杨老夫子又出门撒酒疯去了，扔下你们不管…?&ot;

张刘氏一边杀鸡，一边问手脚甚是利落，顷刻间，土坑里已经摆了四具尸体

&ot;我爹回来了，让我送些蘑菇、干牛肉过来!&ot;李旭不忍心听妗妗继续糟蹋杨老夫子的名声，低声插言道

&ot;那感情好，我正愁凑不足菜色呢已经入了秋，哪里找那么多时鲜去?&ot;张刘氏闻言，把尖刀向身边的泥地上一插，跳了起来，快步奔向李旭拴在门外的坐骑

&ot;还有四张生牛皮，没硝过的我爹让我带给舅舅…&ot;李旭一边从坐骑背上向下解礼物，一边说道那青花大骡被张刘氏手上的血腥味道惊吓，边打着响鼻，边拼命向后缩身体

&ot;不是两张么，怎么是四张?&ot;张刘氏惊问，不待李旭解释，自顾拍手说道：&ot;哈，这下正好，昨天我去卖草药的老刘家串门，他家正为官府征收生皮的事情发愁呢我雪中给他送把炭过去，刚好顺势宰他一刀，报了春天你舅舅问药之仇!&ot;

说完，把血手在乌黑的围裙上抹了几把拎起两个牛皮卷，飞也似地去了

李旭哭笑不得，只得留下来替妗妗收拾剩下的烂摊子才把土坑中的鸡归拢好，端起装鸡血的陶盆正准备收进厨房里，听得门外一串尖利的大笑，妗妗大人已经做完生意赶了回来

&ot;这怎么使得，你是读书人，不该干着粗活让老天爷知道，会降罪我的，放下，放下!&ot;张刘氏嚷嚷着，劈手夺下陶盆叉腿向胡凳上一坐，揪起衣角擦了一把汗，喘息着道：&ot;那个天杀的刘老蔫婆娘，我给她送皮货上门，救她一家大小性命，她还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惹急了我，拔腿就走，她还不是哭喊着追了出来呵呵，一百五十个肉好，白钱（注1）咱一个不收!&ot;

说完，从腰间解下一个崭新的麻布口袋，掂在手中，哗哗作响

&ot;一百五十个肉好?还不要白钱?&ot;李旭的眼睛立刻瞪得比鸡蛋还大他父亲是个行商，平素杂货的帐目他亦没少帮父亲计算按大隋朝的行情，三文钱可以换半斗（注2）糙米即使是新皇发行的白钱，一张生皮也卖不出五十文的价格用两张生皮换人家一百五十个肉好，这已经是典型的趁火打劫行为了为人雪中送炭的话，也亏得妗妗好意思说出口

张刘氏见外甥脸色瞬息万变，立刻&ot;明白&ot;了其中道理，不情愿地解开钱袋，用蚊蚋般的声音嘟囔道：&ot;你爹千里迢迢送塞外贩货，照理儿本钱也应该收回的塞外皮子贱，又是没硝过的，看着挺大，其实不禁用给你二十个肉好，不知道够还是不够?&ot;

看了看李旭慢慢露出怒气的脸色，张刘氏语调渐渐变冷：&ot;要不，我给你加到三十，再贵，咱可就伤了亲戚颜面了!&ot;

&ot;留二十个给你做脂粉钱，剩下的还给旭官!&ot;一个声音冷冷地从门口传了过来，把张刘氏和李旭俱吓了一跳

二人闻声抬头，看见张宝生挑着一筐洒了水的青菜，一筐大块豆腐，斜依在门口，气喘吁吁

&ot;不，舅舅，不是这样意思我爹说这是送给舅舅的，还有这些干菇、干肉他平时总是喝舅舅酿的酒，舅舅有什么需要，他当然该尽力!&ot;李旭赶紧走过去，从舅舅肩膀上接过担子

&ot;我就是说么，人家妹夫做的是大生意，哪在乎这些小钱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动静?&ot;张刘氏将钱袋藏于背后，一边替丈夫捶背，一边讪笑着说道

&ot;我刚到路口，就看见你着了火般从老刘家冲出来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心里正奇怪呢?回来一听，原来是去人家趁火打劫了!&ot;张宝生横了自己的婆娘一眼，怒气冲冲地训斥&ot;老刘家挖药材卖钱，一年也赚不了百十文，这下好，全给你抄了家!&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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