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倚着船舱的外壁，她还是今天上山时的打扮，通体浅蓝的束胸半臂广袖长裙，臂绕嫩黄色的丝质披帛，此时衣袖、裙角、披帛都在风中时起时落，一如她的秀发‐‐然而旁人能见的也只到她的秀发。

苏慕戴了一顶帏帽，帽裙既不长‐‐只到肩膀，也不厚‐‐罗纱尚可透光，然而就是让人看不分明。

当然要看不分明，真看分明了苏慕的名声也就毁了‐‐至少是于她而言。

介时流言四起，她可能不得不嫁给阮成章当侧室（这还要他愿意娶），苏慕不希望为了他一个人情反而把自己赔出去。

戴了帏帽，外界也许会猜测是她，但只要她一口否决，士族们还是对有了一层遮羞布的这种程度的风流韵事比较宽容的。

听得罗辙这样说，苏慕不为所动，反而辩驳道：&ldo;人生既为逆旅，更应重其过程。

君何必以人灵消魂逝之后的形态来定夺当下？性灵主身心，我生性喜戴帏帽，旁人又何必咄咄？&rdo;说到这里，故意看着阮成章，&ldo;公子还说此行乃是为故友设曲艺之宴，我看此人偏颇有余，通脱不足，&rdo;一顿，挑衅的，&ldo;真是公子友人吗？&rdo;

她的声音澄澈空灵，独具一种冷淡感，配合其内容，更显得狂傲不羁。

阮成章抚掌大笑，看着罗辙放荡落拓的打扮，连连点头赞同，&ldo;的确，子由有时是偏颇了一些，率性……&rdo;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大笑，好容易才说完，&ldo;率性不足哈哈……&rdo;

罗辙（字子由）不想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挑了这样一个&ldo;易生气&rdo;，&ldo;不宜说话&rdo;的日子。

他此时衣带未系，袒胸露腹，站在船上吹冷风，好友还在一旁大笑，怎一个凄惨了得。

究竟不同凡俗，听了苏慕的话，他反而面带赞赏地看着她，被说&ldo;率性不足&rdo;也没发怒‐‐他自己也知道，罗辙如果不叫解放天性，那旁人就没有敢提这个字的了。

而既然自己知道，好友几句笑声又算得了什么？

风姿楚楚，傲岸绝俗，阮幼度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女子的？罗辙一向对友人的身份、财富等等不看在眼里，他只道自己与对方平辈相交，虽然欣赏朋友，但罗辙更喜爱自己的生活。

这还是他第一次升起对友人的羡慕‐‐他居然有一个这样通达的红颜知己！

罗辙看着看着，突然正色地对苏慕一拜：&ldo;冒犯姑娘，深感抱歉。

&rdo;说完，严肃地看着阮成章：&ldo;幼度，这位姑娘是哪一家的？我希望日后能……&rdo;

阮成章突然轻咳几声，以目示意罗辙别说了。

罗辙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打算过后再问。

苏慕只当阮成章咳嗽是为了替自己遮掩身份，私下里还很赞赏他的行为。

阮成章带路进了内舱：&ldo;闲话到此为止，我领你选一样乐器吧……&rdo;两人跟在他身后进去。

出乎苏慕的意料，罗辙左右看看，竟挑了一把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