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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但卓长卿此刻正是悲愤填膺，泪如泉涌，又怎能发觉他叹息声中的真意呢？

高冠羽士微一捋须，便又叹道：&ot;生死之事，虽是千古之人难以勘破之事，但欲死不能，却远比求生不得还要痛苦得多——&ot;他竞又自微微一叹，接道：&ot;兄台年纪不轻，虽是绝世奇才，但对人世之间的一些凄惨之事，终究不如我这历尽沧桑的伤心人体会得多，试想那梁同鸿与孟如光本是江湖中人人艳羡的神仙眷属，但如今鸳鸯失偶，本已痛不欲生，如能同穴而死，则情天虽已常恨，比翼之鸟可期，也还能含笑于九泉之下，但如今欲死却亦不能，唉——人世间最凄惨之事，怕也莫过于此了。

&ot;他双目微合，面目之上，露出了颇为哀痛的表情来，稍微一顿，又道：&ot;那天似乎是冬天，苗山之内，天时虽较暖，但仍是凛风怒吼，叶落满山，只差没有下雪而已，孟如光伏在梁同鸿的尸身上，哀哀地痛哭着，哭声与风声相和，便混合成一种令人不忍卒听的声音。

&ot;&ot;但是那丑人温如玉，竟将这对已成死别的鸳鸯，还要生生拆开，将那梁同鸿的尸身，葬在贡黎山右的穴地之中，却将孟如光软囚在贡黎山左的一个所在，也不将她置之死地，因为这心如蛇蝎的魔头知道，与其将她杀死，还不如这样更要令她痛苦得多。

&ot;他一拍桌子，又道：&ot;不但如此，这丑人温如玉更想尽了千方百计，去折磨这个可怜的女予，但是孟如光却都忍受了下来。

&ot;这高冠羽士说话之时，不但语声清朗，而且加以手势表情，将这个本已是惨绝人衰的武林故事，描述得更是凄惨绝伦。

卓长卿本是伤心人，听到这种伤心事，自然更是如醉如痴，一时之间，但觉醉从中来，不能自己，竟忘了再想这故事究竟与自己有何关系。

高冠羽士目光一转，接着又道：&ot;直到那粱同鸿的亲生骨血生下来的那一天，孟如光便将那女孩子交给一个在这数月内，在苗疆中结识的一个知己，再三嘱咐叮咛之后，便挟着满腔悲愤，去寻那丑人温如玉，去报那不共戴天的杀夫深仇。

&ot;&ot;只是她的武功，却又怎比得上那生性异禀，武功绝世的温如玉呢？不出三招，这恨满心头的可怜女子，也就魂归离恨天了。

&ot;卓长卿剑眉怒轩，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ot;啪&ot;的一声，重重一拍桌子，将桌上的杯盏碗筷，部震的直飞了起来。

高冠羽士微唱一声，道：&ot;人世之中，悲惨之事原本远较欢乐之事为多，兄台也不必为此事太过悲愤，唉——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人生处世、得过且过，若是十分认真起来，那只怕谁也不愿在世上多活一日了。

&ot;卓长卿双眉微蹙，朗声道：&ot;若是人人俱做如此想法，那人世间，魅魑岂非更加横行，群魔乱舞，真正安份守已之人，还有处身之地吗？&ot;高冠羽士朗声一笑，道：&ot;兄台既有如此仁侠之心，老夫自然钦佩得很。

&ot;他笑容一敛，便又叹道：&ot;只是老夫虽是如此说，对那温如玉的愤怒之心，却也未见就在兄台之下哩。

&ot;&ot;那温如玉将孟如光击死之后，竟将孟如光的尸骨，火化成灰，撒在贡黎山右，让她随风而去，永生永世也不能和梁同鸿聚在一处。

&ot;卓长卿心念一转，忍不住问道：&ot;难道女魔头斩草不除根，竟将那梁同鸿的亲生骨血，轻轻放过？&ot;高冠羽士微微一笑，道：&ot;兄台这一问，却也未免将那温如玉看得太过简单了。

&ot;卓长卿俯首沉吟半晌，心中突地一动，道：&ot;难道那孟如光自认是自己知己的人，却是温如玉早已预先安排的吗？&ot;高冠羽士猛地一击手掌，颔首笑道：&ot;老夫早说兄台聪明绝顶，心智之机巧，确是超于常人，那丑人温如玉果然早已将自己的心腹，安排在孟如光左右，故意对这可怜女子作出同情之态，那孟如光在那种濒临绝境的情况之下，有人对她有三分好处，她便当作十分，何况这人对她本是蓄意结纳，她自然也就难免将这些人当作自己的患难知已。

&ot;卓长卿长叹一声，道：&ot;那孩子落到那丑人温如王手中，岂非亦是凶多吉少？&ot;高冠羽士摇首笑道：&ot;兄台这一猜，却猜错了。

&ot;卓长卿微微一愕，暗地寻思道：&ot;难道这孩子也和我一样，被一武林异人，救出生天吗？&ot;却听高冠羽士又道：&ot;那温如玉非但未将这孩子置之死地，却反而对她爱护有加——&ot;卓长卿不禁又自接口问道：&ot;难道这孩子长的与那梁同鸿十分相像，那温如玉将自己对人家的单面相思，都移到这孩子身上。

&ot;高冠羽士拊掌叹道：&ot;兄台事事洞烛先机，确是高人一筹，老大的确钦佩得很——&ot;他话声一顿，又道：&ot;温如玉一生之中，恨尽天下之人，对这孩子，却是爱护倍于常人，竟将自己的一身武功，都传给了这孩子——&ot;卓长卿剑眉一轩，突地长身而起，脱口问道：&ot;难道这孩子就是她那弟子温瑾。

&ot;高冠羽士微一颇首，目光缓缓移注到他面目之上，只见他衬色之中，又是惜愕，又是惊奇，却又有种无法描测的喜悦之意，竟在这刹那之间化解开了。

高冠明士便一突说道：&ot;人道举其一而反之三，便是世上绝顶聪明之人，不想兄台之聪明才智，尤在此辈之上，老夫实是口服心服的了。

&ot;他微一拊掌，便又正色说道：&ot;此一可怜之孤女，正是被那丑人温如玉将其终身交托于兄台的温瑾了——&ot;卓长卿面容一变，接口道：&ot;难道老丈先前便在树林之中，将小可方才与那丑人的谈话，全都听到了。

&ot;高冠羽士哈哈一笑，道：&ot;不瞒兄台说，老夫萍踪寄迹，到处为家，方才走得累了，便在那树林之中，寻了个木叶浓密的枝丫，歇息了下来，却不想无意之中，竟将兄台与那丑人温如玉的答话，全都听到耳里，但望兄台不要怪罪于我。

&ot;卓长卿颀长的身躯，像是顿然失去了支持的力量，缓缓地又坐了下来，目光越过桌子，却仍然停留在那高冠羽士的身上。

在这刹那之间，他心中怒潮般地翻涌起许多惊诧与疑惑。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高冠羽士将这故事告诉自己的意义。

暗中寻思道：&ot;此事纠缠复杂，可说隐秘已极，这高冠羽士又怎会知道的呢？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飘泊风尘的武林隐士，但以他的身份，本应万万不会知道这魔头温如玉的隐秘之事的呀！

&ot;于是这高冠羽士的身世未历，便再一次成为他心中困惑难解之事。

&ot;他到底是谁呢？如此交给于我，又有什么用意？&ot;卓长卿暗问自己，只是他亦自知道这问题井非自己能解答的。

只见那高冠羽士伸手一捋颔下漆黑的长髯，笑容敛处，神色之间，突地变得十分庄穆，目光之中，更是正气溢然。

卓长卿虽对此人大起疑惑之心，但却再也无法从此人身上，看出一些好狡之态来，俯首沉吟半晌，方自答道：&ot;老丈对此等隐秘之事，坦诚相告于我，小可感激还来不及，焉有怪罪老丈之理。

&ot;高冠羽士微唱一声，正容说道：&ot;此事不但极为隐秘，而且关系颇大，武林之中，知道此事的，可说是少而又少，就算那曾经参与此事的温如玉的亲信苗人，事后亦都被这女魔头杀却灭口，要知道那梁孟双侠生前交游颇众，温如玉虽然骄横跋扈，凶焰甚高，却也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唯恐有人寻她复仇。

&ot;他话声微微一顿，又道：&ot;武林中人虽然奇怪这梁孟双侠怎会突地失踪，但时日一久，也都逐渐淡忘，然而那丑人温如玉却将此事隐藏得越发严密，为的是那孤女温瑾已经长大成人，温如玉自然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曾经害死她的父母，唉——梁孟双侠九泉之下，若还有知，知道自己的独生爱女，竟对温如玉千依百顺，奉之如母，真是死难瞑目了——&ot;他又自长叹一声，像是十分悲哀的样子，卓长卿剑眉一轩，突地问道：&ot;此事既是恁地隐秘，却不知老丈又是怎么知道的？&ot;高冠羽士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丝毫未显惊慌之态，缓缓说道：&ot;老夫壮年之时，曾经深入苗疆采药，在荒山之中，遇见一个垂死的苗人，这苗人便是曾经参与此事，又被温如玉杀之灭口的，他临死之际，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还让我为他复仇，只是——&ot;他语声微顿，叹息一声，方自接口道：&ot;我自问武功不是那温如王的敌手，又不敢将此事随便告诉别人，是以便只有任凭这件惨绝人衰之事，在武林中隐藏如许多年、唉——其实老夫却是时时刻刻想将此事了却的。

&ot;他目光一抬，笔直地望向卓长卿，沉声又道：&ot;如今我将这件在武林中已近湮没的秘事告诉兄台，兄台可知道是为什么吗？&ot;卓长卿道：&ot;正想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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