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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法叫小小怀疑,但母亲总是要求,从不回报的态度使他觉得母亲不仅心狠,而且异常冷酷。
直到某个夜里,他突然醒来,听见母亲在说话:“他错了呀,他错了呀!”
小小知道母亲在说父亲。
但他不知是不是梦话,就撑起身,掀开一部分门帘,看见母亲像小小把她放在床上时一样靠在床头,侧身对着门。
小小感到母亲望着门的目光在等待着什么,她在父亲死后那几天居然一滴眼泪也未掉,街坊邻居都在奇怪,世上竟有如此硬心肠的女人。
不过,世上也有他这么硬心肠的儿子。
小小不祥地想到母亲在余年会这么一直拒绝下地,会这么蜷缩在床上,侧着身子,头靠在床上。
她的脸不清晰,小小还看见她躺着的地方一片模糊。
小小努力回想父亲的模样,他很难勾勒出父亲阴沉的脸:深陷下去带血丝的眼睛,闪出逼人的冷气,鼻子宽大高耸,像个小山丘。
那嘴,经常发出小小听到仇恨在心的话。
父亲并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豆芽的小市民商贩,他曾是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大学生,他是导演。
不管穿什么破衣,做什么下等活,抽什么劣质烟,也不能遮挡他艺术家的气质。
小小想可能父亲全然不是岁月雕刻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他可能生得仪表堂堂、五官周正,双眼炯炯有神,而非常适合做生豆芽这类活计。
父亲想做什么就能做好什么。
小小突然渴望瞧一眼父亲的照片。
他翻开抽屉,没有。
他打开衣柜,把柜子弄得哗哗响的声音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她问小小,你在找什么。
照片。
小小硬硬地吐出两个字。
母亲笑了起来。
小小第一次听见母亲笑,凄厉又尖刻。
他有点芒刺扎背脊的痛感。
“妈,你笑什么?”
母亲停住了笑,用手敲了敲衣柜,以作回答。
小小蹲在里间地上,他从母亲的笑里,捉到一丝蛛迹,他发现母亲的笑有种胜利的兴奋,那蓝色的火焰冒着很高,葬礼第二天,在江边沙滩上,母亲交给他一大包东西,要他烧掉。
他记起来,除了父亲的衣服、鞋、伞,还有一大堆信。
有些信是父母的字迹,有的不是,有的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字迹娟秀,叫父亲很亲热的称呼。
小小不想看,通通放进火里,有几张照片,有父亲母亲的结婚照,母亲没有穿旗袍,而是穿一条白色连衣裙,父亲穿着西裤,扎着皮带的衬衣上系了根花领带。
小小还看见自己坐在母亲怀里,父亲站在母亲背后的三人合照。
他心不软,手也不软,扔进火里,看着火焰一点点将照片上三人吞没,自己当时不也感到一种从未有的轻松吗?
小小突然觉得父亲、母亲和他自己实际上都非常可怜,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的扭曲,是一错再错。
他小时常常诅咒这个家,怨自己生错了娘胎。
现在他明白,谁也没有错,谁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烧完父亲的遗物,他进了家门。
母亲很安详。
就像此时此刻,她侧着身子,注视着门口神色一样。
她不允许小小闩死门,夜里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