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例:UC浏览器、QQ浏览器)
精彩阅读夜色小说网
幸亏有一笔意外的款项可以支取,这就是去年大学毕业时未曾认领的三百元留学生归国费。
一九二四年四月底,沫若亲自去东京领款。
他在年前惨遭大地震已成废墟的东京城里游荡了三天,唯一的一次享乐是在浅草公园看了一场《往何处去》的电影。
当他看到影片中的使徒比得从火光冲天的罗马城堡逃出,在路上遇见耶稣的幻影,立即跪在地上问道:&ldo;主哟!你要往何处去?&rdo;耶稣回答:&ldo;你既要背弃罗马的兄弟们逃亡,我只好再去上一次十字架了!&rdo;这一情景使沫若浮想联翩,自己不也是丢下创造社的弟兄们,从上海滩&ldo;逃&rdo;到东京湾来的吗?倘若继续往前走的话,这不也意味着自己将使心爱的&ldo;创造&rdo;女神钉死在十字架上吗?电影散场后,他独自坐在觉音堂畔的一座小亭子里,回顾、追悔、思索。
阴郁的天气,荒凉的街头,无尽的哀思。
民厚南里局促、拥挤的住房,挚友仿吾含笑沉思的面庞,通宵不眠的赶稿,紧张伏案的校对……镜头在旋转,旋转,昔日一切平凡的事务,现在都成为珍贵的回忆。
泪水渗出了眼角,《创造》啊,《创造》!沫若多么响往立即回到你的身旁!
这时由仿吾独力支撑的《创造周报》已难以为继,不得不在满周年的那天宣告停刊。
当仿吾在清理《创造周报》的大量余稿时,站在一旁的周全平看了觉得十分可惜,便建议再办一个刊物来弥补这个缺憾,以尽量容纳周报容纳不了的好稿子。
于是,周全平与他的伙伴儿贻德、敬隐渔和严良才开始筹办《洪水》半月刊。
他们写信告诉沫若,沫若表示热烈支持,衷心希望他们努力办好这个刊物,&ldo;《洪水》的封面字便是他用破笔蘸了蓝墨水写好寄来的,因为那时他没有毛笔和墨&rdo;1。
--------
1全平:《关于这一周年的洪水》,1926年12月1日《洪水周年增刊》。
穷得连象样的笔墨都买不起的郭沫若,而今有一个维系着生命的梦想,即翻译日本著名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先驱者河上肇(1879‐1946)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一书。
他边读边译,常为书中精辟的论述拍案叫绝,深深感到那些平日把列宁当成暴徒看待的传闻真正是无稽之谈,马克思、列宁的学说天经地义,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家当数马列!不过该书内容也有沫若所不满意的,那就是河上肇不赞成早期的政治革命之企图,沫若认为这实在不是马克思的本旨。
从春末到夏初,费了两个月的光景,沫若总算完成了《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全书的译述。
他的态度十分认真,特请友人何公敢借来《vietrsia》(即《苏俄杂志》),据此将书中有关章节的引文又校改了一遍。
七月一日已是夜半时分,他校完了末章《政治革命后俄罗斯之经济的地位》的最后一句,虽然感到头胀、腰痠,十分疲乏,但大脑却格外清醒、亢奋,便情不自禁地又提起笔来,在后面加上了一段&ldo;附白&rdo;,其中说:
此文于社会革命之道途上非常重要,国人对此颇多
误解,有人以为列宁改宗,遂援引为例,欲于中国现状之下提倡私人资本主义者,这真是污辱列宁,遗害社会了。
译此文竟倍感列宁之精明和博大,追悼之情又来摇震心旌,不禁泪之潸潸下也。
在泪眼朦胧中,他想起年初闻列宁噩耗时作的一首题为《太阳没了》的悼诗,仿佛耳边又滚动沉雷般的怒吼:&ldo;你我都是逐暗净魔的太阳,各秉着赤诚的炬火,前走!前走!&rdo;他这时非常清楚,半年之前的自己还处于半觉醒状态:虽崇敬马克思、列宁,对于共产主义也是憧憬的,但只朦胧地感知到一些气息,思想还相当混乱,各种各样的见解都沾染了一些,缺乏有机的统一。
因而在诗文中,有些话说得似乎还不错,而有些话却又十分糊涂。
然而现在可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个&ldo;彻底的马克思主义的信徒&rdo;,坚信马克思主义在这个时代是&ldo;唯一的宝筏&rdo;,他要登上这艘&ldo;宝筏&rdo;横渡到共产主义彼岸。
一本书的译述竟如此强烈地震撼着沫若的性灵,思想的飞跃,感情的炽热,他感到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翻转来洗涮了一番,可以说经历了一场洗礼。
这意外的收获,这新奇的变化,使他多么想与友人们分享自己无穷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