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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多次见过宋竹,但最后一次相见时,宋竹才六七岁,只觉得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俊俏女童,到底有多美,王奉安也想不出来,对传言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也是因为心里存了些疑惑,待到今日宋竹走进屋中时,他才是大为诧异,这个老谋深算、城府不浅的朝廷重臣,在见到宋三娘的那一刻,竟然也有了一刹那的失神……
虽说是布衣粗服,却实是难掩国色,王奉安顷刻间便想起了先生书信里一些隐晦的话语,顿时是明白了宋家的许多顾虑:难怪强调,家中人口虽然简单,但家世却不能太差,又乃至夫婿本人也不能太过老实敦厚,能力必须过人……此女的美貌,已经超出寻常,若是嫁入一般人家,夫婿又是无能的话,只怕未必能挡得住旁人的觊觎!
还好,奉宁家世富足,父辈也曾是朝中高官,几个兄长都有荫补,要不是他志气高,独不愿以荫补出身,现在应该也是个官人了。
王奉安一边思忖,一边就随口为两人引见了一番。
虽然奉宁表现得体,但他和这族弟日夜相处,十分熟悉,自然看得出他的惊艳与倾慕,心中自然也是欣慰,又见宋三娘对他也是和颜悦色,便更是喜悦,只觉两人之事,应当也能有个八、九分准了。
待到宋竹那一笑开,王奉安只觉得半边屋子都要被她容光照亮,他心中亦不由吃惊:&ldo;我一生人走南闯北,也颇见过一些美人,但要说有谁能和三娘相比,却是寻不出一个来……&rdo;
他到底是见惯场面,不过转瞬间容色便已经如常,瞥了族弟一眼,见奉宁神思不属,明显是被她这一笑镇住,嗣后便不断侧顾宋三娘,在阵前的冷静,已经是十不余一,心下亦不由得是暗笑连连,和宋先生交换了几个眼神,都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既然两小看来对彼此都是满意,在王奉安看来,此事大抵也就定了下来,当晚他没回驿站,只是把王奉宁遣回去安歇了,自己和宋先生两人在书房秉烛夜谈。
师徒两人一别经年,虽然时常有书信来往,王奉安也不曾短了孝敬,但毕竟有许多话是信里无法言说的,此时在等下追抚今昔,不觉便说到了三更时分。
王奉安也将心中最深的忧虑说出,&ldo;姜相公虽然是正人君子,但南人多诈,党附他的却是一群小人。
此事干系实在太过重大,且以两家的亲疏来说,官家心思属谁,实在并不难猜,七殿下若是肯暂且容让作伪,做出心向南学的样子,也许局面还能好上几分。
如今官家点了三哥为榜眼,又召先生入京讲学,心思是好的,却只怕南党不满足于状元之位,连左右榜眼一道,是要占尽了这三鼎甲的风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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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宋栗点为榜眼,又说起了右榜眼为宋家郎所留的话,官家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更算是对宋学的一个表态:经过连年的互相倾轧,官家已经彻底对北党失望,对分裂独立出来的宋党,则是希望其安于榜眼辅佐之位,不要和南党争夺朝中的主导权。
这对宋学来说,也是很能接受的安排,宋学和北党分裂以后,朝中已经没有多少重臣,只以他王奉安为最尊,虽然赤帜是有,但却缺少羽翼。
怎么说都要等到五年、十年以后,书院的学子们从选海中超脱出来,方才算得上是一党,现在就是想要和南党争辉都没有力量。
再者,官家身子不算太好,现在也无谓太过争取,说穿了,十多年后,七殿下登基,宋学羽翼丰满,到时候朝廷大势发生转移,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南党对这样的安排却未必会和宋学一样欣然,南党、南学要争夺的,是本朝的道统,焉能接受人亡政息的结果?他们是不会满足这十多年的风头的,即使不说十多年后的事,于现在的朝中,也未必会容忍心腹之地出个宋学……官家有官家的心思,姜相公有姜相公的心思,南党又有南党的心思,这诸多心思交织在一起,组成的就是现在东京错综复杂的局面。
宋先生又偏偏是天下文宗,行事也有诸多限制,不是说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这般计较下来,王奉安对于他的东京之行,的确是顾虑重重,怎么都不能放下心来。
&ldo;具体如何行事,现在也不是你我能决定下来的。
&rdo;宋先生却道,&ldo;别忘了,奉安,我之进京,是七殿下运筹帷幄的结果。
陈珚此人,我很了解,若不是有自己的一盘打算,是不会如此行事的,我猜他在京中是已经设法努力笼络过南党,只是成效不彰,这才索性说动官家召我进京,以此破局。
进东京以后,你设法见他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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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奉安素知老师有识人之明,见他对七殿下似乎很有信心,也就稍解忧虑,点头称是,为了缓和气氛,他又提起了奉宁和三娘的亲事。
&ldo;……此事断断续续,说了也有一年了,我和先生之间不是外人,也就不外道,先生今日看着奉宁若是好,不妨便乘着在家方便,换过婚书,将此事定下来?&rdo;
&ldo;这……&rdo;提起此事,宋先生却又有了些犹疑。
王奉安心中有些吃惊,&ldo;先生,可是觉得奉宁有些轻浮?他这是见了三娘‐‐&rdo;
还欲再为奉宁辩解时,宋先生却已是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ldo;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也,奉宁人才,我是很满意的,料你师母也不会有何不满。
只是……为奉宁将来计,此事最好还是等七殿下大婚以后,再行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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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奉安只觉毛骨悚然,&ldo;先生是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