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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你的《饮水词》少了悼亡词会怎样？她死后的十一年，与你日夜缠绵的，不是继室，不是侧室，甚至也不是那个红颜知己，后来怀了你的遗腹子的江南女子沈宛。

只是卢氏雨蝉，你纳兰容若一生最爱的女人。

丁巳重阳前三日，夜已阑，月华如水，你在晃动的烛影里渐渐睡去，白日所思夜入梦来：&ldo;丁巳重阳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临别有云：&lso;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rso;。

&rdo;醒来遂做《沁园春》‐‐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

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

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

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

料短发、朝来定有霜。

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

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

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这阕词在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里成了纳兰容若和冒浣莲相识的契机。

书里，在塞外，纳兰容若以马头琴弹出了这首哀歌，冒浣莲闻听之下，不禁心旌摇荡。

这种不加节制的悲伤，正是纳兰词动人心魄的地方。

正所谓哀怨骚屑，中国诗学讲究的是&ldo;乐而不y，哀而不伤&rdo;，一贯尊崇传统美感的梁羽生，这次却借冒浣莲的口说出一番&ldo;好诗好词不必尽是节制&rdo;的道理来。

书中纳兰和冒浣莲一见如故，书外，我对梁羽生也有改观。

看他的小说，总觉得他正邪观念太邱壑分明，人物个性单一。

然而他对诗词，看法却新鲜亮丽。

&ldo;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

&rdo;这一句，翻出前人新意，用词浅淡，却将深情写到极致。

梦醒后，想起她，心底充满不可言说的惆怅。

你又在深夜痛哭一场，日日如此伤筋动骨，你怎么能不早殇？

七月初四夜，风雨交加，卢氏的忌日前一天，你终宵不眠，写了《于中好》，提醒自己明日是亡妇生辰。

尘满疏帘素带飘，真成暗度可怜宵。

几回偷拭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翘。

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

衰杨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

‐‐《于中好》

中国的诗词真的不可以逐字逐句去解释，否则意境全失索然无味。

&ldo;几回偷拭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翘。

&rdo;仍是爱你这些淡语，当中有不识字人也能体会的好处。

犀奁是她的妆盒，翠翘是她常戴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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