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念，眼前却又是两人在床榻上的种种，归菀一下又魔怔了，想那样靡艳的一幕幕，他给她的，竟不再全然是痛楚，归菀想的脸直烫，满颗心里，尽是羞耻，他为何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或者，他以为这样，自己便不会再恨他?

寿春城里，爹爹和老师，和所有大梁将士的血就不在她眼前流了么?

胃里一阵痉挛，归菀疼的不能自抑，压了压心绪，手底还是紧攥着帘子不放：

此刻的邺都，又是清净的。

枯死了的，又被风雪无情折断的树木，沉默地立在那儿;也有年久失修的房屋，砖墙上的裂缝扎眼，全然陌生，归菀心底弥漫起无尽的乡愁：

这里离江南实在太远太远了。

远到如梦。

巷陌尽头，是一座朱门大院，门前同东柏堂一样有持刀侍卫把守，归菀搭眼环视一圈，这才下车。

因乍听归菀前来，媛华喜不自胜，忙从榻上下来，披了氅衣迎她。

两人携手往暖阁坐定，归菀见媛华挽了发髻，俨然小妇人模样，眼中一热：&ldo;姊姊你……&rdo;

媛华一面为她置茶，一面装作无谓道：&ldo;他开春便要娶妻，我这个名分且不知是他如何辛苦挣来的。

&rdo;

自回邺城，晏九云家中因无人主事，又不敢去求晏清源，偷偷去信给大相国央求此事，到底长辈怜惜他，答应纳媛华为妾，媛华本不肯，却忽地又松了口，晏九云自是心满意足，整日越发小心翼翼待她。

&ldo;菀妹妹，&rdo;媛华面上浮起与年纪不相称的一抹成熟，归菀发怔看她，忽觉姊姊也如邺都一般陌生了，&ldo;我思来想去，唯有这样还有几分希望，横竖我也嫁不了人了，再自珍身份，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安心留在他身边。

是妻是妾，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rdo;

媛华将归菀小手放在掌中：&ldo;晏九云心性还像稚子，&rdo;说着贴向归菀耳畔，窃窃低语了一会儿，归菀面上一阵白一阵青，颤声问她：&ldo;姊姊，你有把握么?&rdo;

&ldo;现如今，我正教他读书认字，他欢喜得很，你知道，若要改变一个人，自然是要先改变他这里，&rdo;媛华指了指脑袋，忽冷冷一笑，&ldo;勾践还二十年卧薪尝胆，我们还年轻，等得起，菀妹妹。

&rdo;

归菀心头一股热流涌起，不由攥紧了媛华的手：

&ldo;姊姊，晏九云怕不是他对手，也不见得就听姊姊的。

&rdo;

看着媛华头上的长簪子，心神一阵恍惚，她喃喃道：&ldo;我要是能亲手杀了他，姊姊，我也有脸去见爹爹和娘亲了。

&rdo;

心头又是一阵疼，媛华满嘴苦涩：&ldo;菀妹妹，你想过没有，即使我们能杀了他，我们也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