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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过午夜的林荫道,我遥遥看到自己房子的楼上亮着灯。
对什么人提起这里,我都说这是我的房子,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不在这里,在上万公里外的一个旧茅屋中,木板床下,泥巴洞里。
无法代替,不会忘记。
日日夜夜挣扎,是为了回去。
眼看就能够回去,却还要为身外事再到这红尘。
我狠狠吐出一口气,撞进大门,高叫一声:&ldo;沙西娅。
&rdo;
没有人答我。
再叫,声音回荡在旷远的大厅里。
从一副一副价值连城的名画上反弹回来,无比寂寞。
明明楼上有灯的,莫非她气坏了哭坏了睡着了?
三步两步冲上去,所有房间都灯火辉煌,但转一遍却半个人也不见。
不过,经过我平常睡觉的那间巨大主卧室时,衣帽间里全部的收纳都给清了出来,在地上铺得七国那么乱,那是我逐年设计时装系列中的代表作品,每一件都见证了一个风潮。
走过去,拣起一条绿色上衣,这是哪一年了,时尚界风行有限度的娇嫩风格,旨在配合流行指标低龄化的倾向,这件上衣的颜色,非浓非淡,带有奇异透明感和细微纹路,如同蝉翼。
是的,就是记忆中,夏蝉初蜕,第一次展翅之前,所呈现出来的那种颜色。
躺在床单上的那条黑色长裙,是私家定制的绝品,十年前奥斯卡的三任影后,点名请我为她设计红地毯上礼服,这条裙一反当时倡导现代女性干练自立的中性风格,回归三十年代的华丽复古,突出衣着者的纤弱高贵气质,是之后全世界报刊的首选封面对象。
叹口气,我胡乱拉扯开地上堆聚的这些矜贵衣物,心里纳罕沙西娅把它们弄出来做什么。
忽然灵机一动,我仔细检视,这一个冬季正热卖的代表作品,不见了。
那是一款大红色皮革镶嵌粗呢披肩,点缀以金属质感铁蝴蝶图案,是今年的最受追捧单品。
沙西娅在t台上穿够了穿烦了我设计的衣服,日常生活中一条牛仔裤,一件运动外套,都是街头随便买的,穿到最脏就自己守着洗衣机洗,水波轮一下一下转过去,对她来说不是劳作,倒是享受居多。
她会拿这条披肩,我想唯一的原因是,它有一个对外宣传的名字:倾慕。
回身冲到楼下,不请用人的坏处这会就出来了,完全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幸好,我看着她长大,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那些一路走来的对话,想起来都在耳边;
&ldo;沙西娅,你出去的话,要记得告诉我。
&rdo;
&ldo;可是我看不到你。
&rdo;
&ldo;那么打我电话。
&rdo;
&ldo;你电话常常不通。
&rdo;
&ldo;昂…那你最少要留个字条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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