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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他看到我，居然一点儿没惊讶，或者干脆他就没工夫理会惊讶这码事，猛地一下跳起来就拉住我，压低声音，但声音里有无限欢喜地说：&ldo;静静理我了。

静静又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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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半天，说：&ldo;谁？&rdo;

他白我一眼‐‐老头儿还来这套，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冷战，房东先生就一点不觉得，还是继续跟我倾诉：&ldo;她恨我啊，恨了多少年了，说一辈子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一辈子让我做牛做马，做到死她都不会多说我一句好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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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从平时对他们夫妇生活的小小了解来看，房东太太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女中豪杰。

那今天她改变方针政策了？

房东先生猛点头：&ldo;她给我端茶，还让我早点儿睡，等我去睡觉的时候，她看我肩膀痛，竟然给我按摩……&rdo;

端茶，按摩……夫妻之间只要做到这两点，就值得对方出钱出力之外，还半夜三更跑来走廊上感恩戴德？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怕结婚啊？太荒谬了！

房东先生摇摇头，欲言又止，再坐一会儿，激动得差不多了，起身悄悄回去，脚步轻盈，背影里都透出幸福。

可见这倒霉蛋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莫非这是磨砂膏创造的奇迹？但是……让一个女人对老公好，这是靠磨砂可以做到的吗？恐怕磨刀石都不行吧。

巧合，一定是巧合。

念叨着巧合我跑回去，这下子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我床头的闹钟叫醒了我的手指，床尾的闹钟叫醒了我的脚趾，并把我拎起来，迷迷糊糊跑去巷口面店上班。

在一家面店上班，我认为最直截了当的福利是食欲被抑制，因此可以节省不少伙食费。

相信我，无论一碗牛肉面多么好吃，你都不愿意整天看着它在你面前出现的，何况是以无比枯燥的方式出现‐‐首先是一堆生面、牛肉、葱花、肉汤，后来，上述东西凑在一起，变成了牛肉面……人生真是有够无聊啊。

我来这里上班，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稍微有点儿意见的是，明明我的岗位责任是打苍蝇和保持店堂干净，结果一上班，立刻身兼跑堂一职，吆喝着四处乱

蹿，端了一天碗下来，胳膊酸得跟只柠檬似的，我对老板抗议，他只是白我一眼，转身乐滋滋数钱：&ldo;今天生意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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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递一张二十元钞票给我：&ldo;小费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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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有骨气：&ldo;干吗给我小费？&rdo;其实是怕他用以代替工资。

多少亏一点儿。

这个死胖子老板心里跟明镜似的：&ldo;奖励一下嘛，今天客人从面里吃出青虫你都摆平了，简直是天生的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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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天有灵，可能不大乐意听到这话。

不过今天这件事是有点儿蹊跷，首先，客人比平常多两倍，老板兼厨师就忙得没时间洗菜，而跑堂兼大内苍蝇杀手的我，就完全没有意识到菜需要洗这回事。

于是顺理成章，在客人埋头猛吃的时刻，忽然一条菜青虫哀怨地从面碗中浮出来，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这位吃面的，孔武有力，粗汉一条，今天绝无善罢之理，在客人把整碗面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到我脑袋上之前，我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先把致命武器控制住，然后好言相劝，动之以情：&ldo;对不起对不起，怕你饿着我们做得有点儿快……&rdo;

人家想砸的冲动和行动都更强烈，我继续晓之以理：&ldo;我们今天买的青菜太新鲜了，没农药，虫都爱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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