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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花觉得堂上好空空荡荡有些清冷,便来到内间大火盆上烘脚,在摆灯盏的古条案上放了一推书,随意抽出一看是《聊斋志异》就随意看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朱兴对他们的生意经毫无兴趣,见景花进房也跟了进去。
在厨房忙碌的婆婆见丈夫头发都白了,还在那儿与年轻人称兄道弟,筹划那些早已背了时序的实业,好高骛远,把手头该做不做,敢情连大年都不过了。
再看看那三十来斤大豆已胀得皮破肚裂,很是心焦,就在厨房里自磨自添的干起来。
景花听到磨声,过意不去,就上去添豆,那白花花的浆水从磨口线上流挂下来。
这副青石老磨顶沉的,朱大妈不如先前了,磨了一阵就上气不接下气,朱兴见景花过来,也随尾而至,上去换了母亲,由于人矮架高,磨了一阵就满头虚汗,景花见他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竟推不快磨,用食指刮脸羞他,他脸一红,停了下来笑道:&ldo;我从小读书,还没推过磨的,此磨特重,不信你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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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有什么,我们家是长年做散粉的,那二嫂还弱不经风的花旦哩,还不是跟着推磨!
&rdo;景花把装豆的秧盆连勺子递给他,一上去就把大石磨推得飞快……
景连见景花进去就坐不住了:&ldo;伯父有关置办作坊事宜容我回去同诸兄长讨个谱儿再行筹划。
&rdo;说罢起身来到厨房,一把夺过磨推,把景花推过:&ldo;你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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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连身材魁梧,常年劳作,把磨推得飞似的转动。
朱兴哪里跟得上节奏,把水豆都点不进磨孔,景花毫不客气地接管,却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朱兴自觉没趣地被退出局,老两口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只有暗地伤神。
三十多斤豆很快就磨好了,在家兄弟姐妹七人,做事也免不了有时推诿,劳逸不均,唯景连事无大小都会去兜揽,哪怕最繁重的家务也会抢先,在这种特殊的家庭中历练成才,这已成了阴阳街众口交赞的一把理家好手,因此做豆腐压千张都是拿手好戏,何况有了景花陪同。
景连干活上了劲,满身燥热,干脆脱了毛青棉袄,只穿了件对襟白衬衣,更显得年轻英姿。
一放下磨就去劈柴烧掏锅,烧开生浆,用十字架兜网滤好浆水,拿着大锅铲,一边施放盐卤油脚,一边掏浆,待浆水凝成羽毛状时,再浇进模里,适当加物挤压,挤掉多余的水分,不久透开布袱,就成了可划块的年豆腐。
自此以后,朱兴醋意顿消,由嫉妒转为佩服。
这两年来朱家盖了新厦,又讨了新媳妇,不仅花光家底,还脱头不少,不得不把八十多石田地出租的出租,典的典,留下为数不多,几位长年短工都辞退了。
年关逼近,老爷已衰,儿子生来单薄,炭火不旺,田头浪着不说,连置办年货人手都不足。
朱家母有心留下景连。
正中景连心怀。
心里热乎乎,做事也更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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