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用日本话叽哩咕嘟地说了一通，撑头听不懂，以为这个东洋婆娘有玩姑娘的癖好，就让她进去。

这个妓院是大场窝，有好几幢青砖房，接客的一间间房间，从外到里都贴着西洋花纸，让落叶看了想起江户时代的日本妓院。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老鸨笑嘻嘻地从客厅里迎出来说：&ldo;小姐，是不是想玩相公啊？你到里厢稍等片刻，娘姨会帮你去叫一个来，包你满意。

&rdo;

落叶用夹生的上海话问：&ldo;我是来找人的。

&rdo;说着打开钱包掏了一块光洋给老鸨，&ldo;刚才有没有两个男人抢了一个梳辫子的乡下姑娘进来？&rdo;

&ldo;小姐出手真阔绰，问句话就给一块钱，谢了。

&rdo;老鸨收了光洋，用锥子一样的眼光刺着她，&ldo;我铺房间做的都是合法的买卖，没有什么抢来的条子。

&rdo;

&ldo;可以进去看看吧？&rdo;落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鲁莽地要求。

&ldo;里头不是养鸡场，看看也要一块钱。

&rdo;老鸨刁难地说。

落叶又掏了一块光洋给她，便径直向客厅走去。

老鸨叫了一声：&ldo;阿金，带这位小姐去转一转，只要她敢看，就让她过过干瘾！

嘻嘻嘻！

&rdo;说着秽地尖笑起来。

叫阿金的娘姨应声跑过来，她穿着白衫黑裤，引着落叶进了客厅，那客厅亮着红色的电灯光，仿佛是张大的血盆大口将落叶吞噬了进去。

正对着客厅的青砖楼上，有两个流氓临窗站着，看着追踪而来的落叶进了设计下的陷阱。

他们正是阿根和黑皮。

&ldo;好厉害的女人，还真追来了！

&rdo;黑皮没想到开个条子，竟然缠上了一个东洋女人。

阿根贪婪地说：&ldo;搂草打兔子，干脆把她也开了条子，卖个好价钱！

&rdo;

黑皮斩钉截铁地拒绝：&ldo;不行！

别碰东洋人，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rdo;

阿根急了，说：&ldo;大哥，早就有白俄、东洋女人&lso;吃七煞饭&rso;了，上海滩多她一个怕什么？&rdo;上海妓院称作妓女叫&ldo;吃七煞饭&rdo;：饿煞、饱煞、吓煞、忙煞、苦煞、跪煞、气煞，七宗活罪样样少不了。

黑皮急赤白脸地回答：&ldo;阿根，记住大哥的话，你坑蒙拐骗，尽可以做，欺师灭祖的事绝不可以做，否则挑脚筋、下油锅等着你，大哥也没法救你。

走，跟我吃老酒去。

&rdo;

&ldo;你先去，我屙泡屎就来。

&rdo;阿根骗了他，下楼去。

楼下的偏房里，化装成鞋匠的水部中尉在等阿根。

阿根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以后，阿谀地说：&ldo;先生，可以动手了吗？&rdo;

水部阴阴地说：&ldo;等我的命令。

&rdo;

水部等得是守在弄堂口的日本特务的电话。

果然正如松井安排的那样，桌上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