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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大一共生活了六年,其中,上学仅两年,农村四清两年,文革又两年。
在这六年中,我与世英有两段密切的交往,一是大学一年级,另一是文革中直到他去世。
当我回顾我的北大岁月时,与世英的交往无疑是其中最难忘也最重要的篇章。
我完全有理由说,我从这一交往中学到的东西,远比哲学系全部课程所教给我的更多,当然也更本质。
如果没有世英,我相信我仍能凭借自己的悟性走上后来走的路,但是,因为青春期播下的种子比较单薄,这条路上的风景会逊色得多。
对于我来说,在一定的意义上,郭世英就意味着我的大学时代,而文革就意味着郭世英之死。
因此,我在这一部分中不免要经常谈到郭世英,不过将限于主要谈他对我的影响。
我不想在这里讲述他的全部故事,那应该是另一本书的题材。
三世界文学的宝库
刚开学不久,世英的床铺上放着一本《牛虻》,我拣来翻看,立刻被吸引住了,半天就读完了它。
&ldo;半天就读完了?&rdo;他赞赏地说,&ldo;嘿,像你这种年纪,拿起一本书,就会忘掉一切!&rdo;
我告诉他,这并非事实,我看书时常常会走神,他摇头表示不信。
这是我们交往的开始。
从此以后,他从家里带来一批又一批书,堆在床头的桌子上,他看,我也看。
新生入学要进行体格检查,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校医院的院长,一个戴眼镜的瘦老头,在我的腹部按摸了一阵以后,在体检表上写下&ldo;肝脾各大一指&rdo;的诊断。
他拉来两个女医生,让她们也摸,她们表示摸不出来。
瘦老头坚持己见,向我宣布:肝脾都大,不是有血吸虫病,就是有肝炎,而排除不了这两种病就得休学。
他把我转到北医三院复查,那里没查出什么名堂,他又把我转到人民医院,仿佛不查出两种病中的一种就决不罢休。
人民医院在阜城门内,检查程序又相当繁复,我便一次次步行在海淀与阜城门之间十公里左右的路途上。
每次从医院出来,我都去阜内的一家旧书店,把步行省下的钱换成书,作为对自己的犒赏。
世英向我建议,真休学也不错,在北京住下自学,他向我提供书籍。
最后,人民医院没有查出两种病中的任何一种,瘦老头勉强在我的体检表上签署了同意入学的意见。
于是,在开学半个学期后,我领到了学生证,取得了正式入学的资格。
那半个学期的折腾对于我完全不是坏事,由于没有正式入学的资格,我便有了合法不上课的权利,因而能够把大量时间用于阅读课外书。
这个势头一经形成,就仿佛有了惯性,在取得入学资格之后也延续下去了。
事实上,在大学第一学年,我的主要精力都用来读小说了。
我从未这样痴迷地沉浸在小说中,而且恰恰是过去觉得读不懂而不去碰的外国小说。
也许智性的成熟也有其季节,读《牛虻》的快乐是一个信号,表明时候到了。
世英见我喜欢读书,便给我拿来了许多俄罗斯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