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封旭走了，方进心里装了事，询问了小内侍，知道德保今日并不当值，提了两盒点心来找德保。

德保正歪在炕上对着日色瞧着一卷画轴，一个小内侍刚端上了茶。

德保见方进进来，也不招呼，反倒缓缓卷起了画卷。

方进嘻嘻笑着上前，亲自接过茶，挥挥手打发走那小内侍，跪在德保眼前，将茶盏举过头。

德保这才眯眼睛看了他半晌，笑道：&ldo;得了不少?&rdo;

方进涎着脸道：&ldo;奴才怎么敢收，自然要孝敬总管您的。

&rdo;

却听德保忽然笑了几声：&ldo;一般是奴才，谈什么孝敬不孝敬，何况这银子是给你的，我自然是不能要。

&rdo;

&ldo;过了十五眼见着就是杜阁老的寿辰，青王他……请万岁务必出席……&rdo;

半晌，德保朝着阳光惬意地闭上眼睛，似睡着了一般。

&ldo;人家交代你的事可得好好办，不然不止是对不起这银子了!&rdo;

方进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应道：&ldo;是!&rdo;

待方进去了，德保重又展开画卷，画中女子明眸善睐，风姿绰约。

右角处一行小楷工整匀秀‐‐燕脂淡淡匀

夜色沉沉，华灯初上，鎏金火炉被寸长银炭烧得红彤彤的，偌大的西侧殿却只点了四五盏烛火，斑斑驳驳似明似灭的，暖暧成一片。

正在唱曲的男伶执着纱扇，琉璃翡翠，烛光水晶，透过来映出去，燃烧着的焚香和鲜花佳酿一起散发着诱惑的味道。

美酒，美食，顺从的、可以随意享用的男伶、柔软到了极处的身子……这些对李原雍已经足够了。

设宴的封荣借着更衣到了偏殿。

不一会儿连月亮都躲进了云里，烟蒙蒙的醉软风情，偶尔传出夹在瑟瑟琴声中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喘息。

很长一段时间后，衣衫不整的男伶附在封荣身边，耳语片刻。

而封荣只是啜饮着酒，烛火的朦朦红光点点落在他的身上，但棕色的纹锦袍颜色颇深，烛光反倒淡了。

渐渐他微蹙起长眉，唇际抿起更是一种讥诮得入骨三分的冷笑。

男伶一个激灵，慌忙退了下去。

封荣站了起来，起身往侧殿深处，黑暗的尽头走去。

殿深处纱幕半垂，他停下脚步。

空中弥漫着一层静悄悄的青黛色雾霭，若有若无的芬香。

封荣突然对着帘幕后开口：&ldo;杜江已经忍不住了，李原雍真的以为杜江纵容着他将女儿嫁给青王，也便会让他坐上内阁首辅，那么痛快的就把漠北粮饷发了!殊不知老奸巨猾的杜江，只是借着要粮饷，而布下杀招。

&rdo;

顿了一顿，他又道：&ldo;棋盘上的子都在按照我的预想动着，你说的没错，青王果然是一步妙棋。

&rdo;

封荣面前的帐幕，殿内微弱的烛火只能映上斑点，使纱浮起一簇簇的光影。

很长时候后，有个男子沉静得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情感缓缓蔓延过来，犹如无形的风，拂动了纱。

&ldo;李氏即将一败涂地!党争之后势必是杜氏一方坐大……&rdo;

只是说到了一半似乎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便又沉寂了下来。

封荣闻言，陡地扬声道：&ldo;他们都以为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可是朕却做不得住……可是，杜江以为他们会赢，那就大错特错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