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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终是曲终人将散

终是曲终人将散,老板摆了一大桌酒菜,为大家践行,说了一些感谢和祝福的话,然后又每个人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便先走了。

她也意外的见到了那个最初带她来这里的胖大姐,胖大姐过来和大家喝了几杯,说:“你们都是我带来的孩子,以后也要好好的。”

便走了。

每个人都喝了很多,头一次为了醉而醉,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大家喝着,说着,笑着,便哭了。

从来沉默冰冷的莉莉,没有哭,她朦胧着眼睛抿着酒杯,夹着烟卷说:“你们知道吗?16岁那年,我是被亲爹亲妈亲手交给鸡头带出来的,为的就是赚钱供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

呵,亲爹亲妈啊,我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我妈不让我去上,却非让我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念书。

他们就说,女孩子上学,什么用都没有。

就算是没用,也不用把我卖给鸡头吧?!

整整一年半,我没见过外面的天空,也没见过一分钱,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我挨了多少打,多少屈辱,可是我就是不服,要不是胖大姐把我带出来,要不是老板护着我,我早就死在那了。”

抽一口烟,吐着烟圈恶狠狠的说:“女人就该这样?男人就值钱了?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贱!”

小文哭的很厉害,满眼通红,眼泪掺着黑色的眼影在脸上画出两道长长的泪痕,她说:“我还没有找到我的真命天子,我怎么可以回去,回去了,我就得嫁给一个乡巴佬,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做个村姑,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啊。

我努力了这么多,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我什么都为他们做,是苦都为他们吃,他们要怎样我便怎样,什么都依,为了他们站街我都乐意,可是为什么他们却一个个又离开我?”

她以为小婷会留下来跟男朋友在一起,可是没想到小婷也是默默抹了一把眼泪:“嗨,什么男朋友啊,说起来好听罢了,这都要走了,还那么假干啥。

你们都有父母,我打小父母都没见过,就奶奶一个人把我带大,后来呢,奶奶也走了,我啊,看到别人有父母,就别提有多羡慕,打小,就想,有这么一个人,他管我,教我,疼我。

后来呢,我就来了这里,后来呢,遇到了他,他要我,他罚我,他还给我钱,我便不管不顾的跟着他。

但是他从不缺女人,我这样的,实在是入不了他的法眼,早玩腻了。”

后来小文还是回家了,小婷也回去了,她说好久没回去看看奶奶了,该回去祭拜下了。

莉莉没有回去,她拖着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说:“我不可能回去,我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回去的。”

烈烈春寒,几个女生的背影,削瘦而单薄。

亮子走的时候把她拉到一边,抱了抱她,对她说:“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谢谢你对我的宽容,我那天说的不对,我嘴笨,其实你的脸蛋也不难看,眼睛、嘴巴,都很漂亮,女大十八变,一些痘痘而已,早晚都会消掉的,你会是一个大美女。”

亮子塞了她一个盒子,转身也走了,她打开看,是她从没见过的,ipodtouch,很漂亮,里面亮子放满了歌,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部早就坏了许久的MP3。

其他的男生,女生,也都走了,这里的绝大多数人,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整个饭店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无所适从的她竟然变成了最后一个人,她看着昔日里热热闹闹的宿舍如今一片杂乱,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其他人都知道该去哪,可她呢,她原本只是想,一直那样过下去,可是,一切突然就全乱了。

她的内心是巨大的空虚和害怕,她想回去,那离开小县城时的叛逆和冲动一下子就全没了,她拿出电话,终于,拨通了杨老师的手机,她想说,杨老师,我想回家。

多半年来,她从未忘记这个电话号码,对她来说,杨老师,就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温暖,是她依恋的港湾,是她心心念念却倔强的不愿意回去的地方,那里是她的家。

这么久,她从未拨打过,那是她留给自己的一分幻想和执念,留给自己的一分温暖。

这一次,终于拨出,可是,是空号。

那一刻巨大的悲伤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如同这冬日里开着的宿舍门窗,地上满是垃圾,寒风洞穿,席卷着一切,席卷着她的长发,摩挲着她再也止不住的泪水,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流淌,她的心像是被一刀一刀切成了碎片,又狠狠拧到一起,死命的揪着,揪成一朵巨大的疼痛,在她的胸膛里,剧烈的爆炸,炸穿了她的五脏六腑,炸穿了她的肺,变成嚎啕大哭,她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哭的从未如此彻底过,眼泪,顺着自己的眼角,向两边流下,滑过侧脸,流进耳朵里,沿着耳根,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那一刻她知道,她的家,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早就不在了。

她拖着行李箱,没有回家,也没有别的去处,她找了一家网吧,很破旧脏乱的网吧,她不到18岁,正规的网吧根本就进不去,网吧里黑乎乎的,充斥着厕所的味道,还有重重的烟味,她开了一台机器,找了个角落,把行李箱丢在一旁,远处的几个男人看着她一身靓丽的打扮,冬天里的丝袜美腿,不禁多看了几眼,她没有搭理,没有任何心情搭理,坐在那,习惯性的登录上qq,才想起自己这几天,手机都没有登录qq。

风在。

看到那个亮着的头像,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是一阵浓烈的依恋和委屈,她喜欢了他很久,这么久以来,甚至一只把他当做信仰一般的存在,可是他却不给她机会,说自己是特殊的,那就不能更特殊一点吗?做他的m?就是他说的那样,完全属于他,不是更特殊吗?这样,自己也就不至于无家可归,至少也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和借口。

她忍不住的跟风说了她的难过,说所有人都走了,说她的孤单,风安慰了她许久,那熟悉的亲切又是让她一阵流泪,这几乎是在这个世界上留给她的最后一丝温暖了,她紧紧的抓着,不愿意放手。

风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发呆,饿了,吃泡面,渴了,喝汽水,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呆呆的看着,怕风的头像,也灭了,她觉得,如果风也不理她了,她就去死好了。

风宽慰了她一天一夜,最后对她讲:“离别是生命的一部分,要学会面对,就像是我收的那个小m,调教了这么久,不是也说走就走了,听话忠诚的m,也就是讲讲,哪有那么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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