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汽车夫阿达，绝不会因主人变色而影响到他的一丝一毫的镇静，他自顾自很执拗地在说：&ldo;我知道，少奶奶非但怕这姓程的人，还知道你最近正有一件很重大的心事。

&rdo;‐‐他把对方简称作&ldo;你&rdo;，有时简直遗失了&ldo;少奶奶&rdo;三个字的称呼。

&ldo;赶快出去!&rdo;缪小姐觉得这汽车夫的口气，越来越不成话。

她暴怒的声音发抖而说不成话。

她用震颤的手指，指着那扇纱门。

阿达微微鞠躬，他以有礼貌的姿态，接受这个命令。

他准备回身走出去。

可是他握住了门上的拉手，回过脸来说：&ldo;少奶奶，我知道你的事情，非要有人帮助不可。

……&rdo;他指着他自己的鼻子，&ldo;也许，我，‐‐我能够帮助你。

但是你不要。

&rdo;

这汽车夫的语声，像按风琴按在同一的音键上，虽然声音毫无波动，但在冷静中却透露恳切。

不管他的话是否可靠，只看他的神气，仿佛具有一种力量，就能左右对方的情神，同时也能表达心坎中的诚意。

室内暂时沉默。

阿达略略等待了一下，他在对方低头沉默之顷，悄然旋转了身躯。

缪小姐眼望着那扇纱门轻轻掩上。

她听到那个沉重的脚步，在向甬道里面缓缓走去。

&ldo;阿达!&rdo;她不期而然高喊出来。

&ldo;什么事?少奶奶!&rdo;那个高大的影子，带着一张冷静而奇怪的脸，重复出现于门口。

九

说话之顷，他随手掩上门，就在门边矗立着。

&ldo;阿达，你的话是什么意思?&rdo;缪小姐在椅子里仰起脸来，畏畏怯怯地问。

&ldo;我说，假使没有人来帮助你，你一定没有方法抵抗人家的欺侮。

&rdo;阿达这样回答。

&ldo;你知道我的事吗?&rdo;缪小姐的眼光，像她的声音一样，充满着狐疑。

&ldo;我不很清楚。

&rdo;

&ldo;你说你能够帮助我?&rdo;她虽恍恍惚惚这样问，但语气之中，自然的充满着不信任。

&ldo;也许这样。

只要你肯把全部的事情，清楚地告诉我。

&rdo;阿达说：&ldo;我即刻把太太送到了张公馆，他关照我在五点以后，再放车子去接。

所以，眼前却是一个最好的谈话机会。

&rdo;

缪小姐暂时不语。

她把眼光滞留在这汽车夫的脸上，似乎在考虑这个人的说话的真实性。

当这简短的对白进行之际，主仆双方无形打破了阶级观念，而处于朋友互商的地位。

依着缪小姐的心理，她当然无法完全相信一个汽车夫，竟会代她解决那种完全无法解决的困难。

但是，一个人既已跌入黑暗的深渊，偶然看见一点星光，也会把它当作一座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