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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顾先生的影响,我也一改以前多愁善感的诗风,写出了&ldo;入世已拼愁似海,逃禅不借隐为名。
伐茅盖顶他年事,生计如斯总未更&rdo;的诗句,来表达我直面苦难不求逃避的态度。
古人说:欲成精金美玉的人品,须从烈火中锻来。
苦难的打击是一种挫伤,但同时也是一种锻炼。
我想这种体悟,大概可以说是我在第一次打击的考验下,所经历的一段心路历程。
第二次打击对我其实是最重的,它几乎影响了我一生。
陶渊明说&ldo;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rdo;,又说&ldo;敝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rdo;,当第一次打击到来时,衣食虽然艰苦,但生活基本上是稳定的,我不仅可以不改常规地读书上学,在学业上有师友的鼓励支持,在生活上还有伯父、伯母的关怀照顾。
所以苦难对于我才能够成为一种锻炼,而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是第二次打击到来时完全不是这样了。
那时我已远离家人师友,身在台湾。
我先生被海军拘捕死生未卜,当我经过拘审带着女儿从警察局出来以后,不仅没有一间可以栖身的&ldo;敝庐&rdo;,而且连一张可以安眠的&ldo;床席&rdo;也没有。
这还不算最大的痛苦,其实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于我先生本身的问题。
关于我的先生,多少年来我一直不愿意提起。
1978年我在《王国维及其文学评论》的后叙里也简单说过一点,但那都是非常表面的、非常肤浅的,真正的情况我没有写,我所说的其实已经隐藏了很多难以诉说的事情。
我说他从监狱出来以后性情发生变异,实际上是一个借口,我不愿意只说他的不好,就归罪于多年的监禁使他变成这样。
其实不然,是他本来就是如此的。
我不肯说,是因为我一向不愿意说别人的坏话,何况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一直替他隐瞒了很多,现在有些事我以为也还是不说为好。
这么多年,我虽然一直不对人说这些事,但是我的诗里其实还是有些流露。
在我的诗词稿里,收了三首,1976年,我大女儿去世时,我写了哭女诗十首,其中最后一首曾经说:
从来天壤有深悲,满腹辛酸说向谁。
痛哭吾儿躬自悼,一生劳瘁竟何为。
&ldo;从来天壤有深悲,满腹辛酸说向谁&rdo;,说真的,我人生最伤痛的就是这件事,但是我没有办法说。
后两句&ldo;痛哭吾儿躬自悼,一生劳瘁竟何为&rdo;。
我吃苦耐劳地什么都做,忍受着精神上的痛苦,承担着经济上的压力。
当然我是为了我们的家,也为了两个孩子。
我的大女儿当初跟我一起被关,赵钟荪被关了将近四年,是我一个人带着她,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也是相依为命度过的那几年啊!
所以大女儿逝世后我说&ldo;一生劳瘁竟何为&rdo;。
后边我还写了一首《天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