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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早干嘛去了!岁数小骨头软不裹,哪有七岁的闺女才裹脚的,叫孩子受这么大罪!你嘛不懂,偏这么干!&rdo;
&ldo;要不是我这孙女的脚天生小,天生软,天生有个好模样,要不是不能再等,到今儿我也下不去这手……&rdo;
&ldo;等,这就你等来的。
等得肉硬骨头硬,拿擀面杖敲出样儿来?还不如拿刀削呢!别遭罪了,没法子了,该嘛样就嘛样吧!&rdo;
奶奶心里有谱,没言声。
去拾些碎碗片,敲碎,裹脚时给香莲垫在脚下边。
一走碎碗碴就把脚硌破了。
奶奶的扫帚疙瘩怎么轰,香莲也不动劲儿了。
挨打也不如扎脚疼。
可破脚闷在裹脚条子里头,沤出脓来。
每次换脚布,总得带着脓血腐肉生拉硬扯下来。
其实这是北方乡间裹脚的老法子。
只有肉烂骨损,才能随心所欲改模变样。
这时候,奶奶不再硬逼她下地。
还招呼前后院大姑小姑们,陪她说话做伴。
一日,街北的黄家三姑娘来了。
这姑娘人高马大,脚板子差不多六寸长,都叫她&ldo;大脚姑&rdo;。
她进门一瞅香莲的小脚就叫起来:
&ldo;哎‐‐呀!打小也没见过这脚,又小,又尖,又瘦,透着灵气秀气,多爱人呀!要是七仙姑见了,保管也得服。
你奶奶真能,要不叫&lso;大能人&rso;呢!&rdo;
香莲嘴一撇,眼泪早流干,只露个哭相:
&ldo;还是你娘好,不给你往紧处裹,我宁愿大脚!&rdo;
&ldo;呀呀,死丫头!还不赶紧吐唾沫,把这些混话吐净了。
你要喜欢大脚,咱俩换。
叫你天天拖着我这双大脚丫子,人人看,人人笑,人人骂,嫁也嫁不出去,即便赶明儿嫁出去,也绝不是好人家。
&rdo;大脚姑说,&ldo;你没听过这支歌,我唱给你听‐‐裹小脚,嫁秀才,白面馒头就肉菜;裹大脚,嫁瞎子,糟糠饽饽就辣子。
听明白了吗?&rdo;
&ldo;你没受过这罪,话好说。
&rdo;
&ldo;受不就受一时,一咬牙就过去了。
&lso;受苦一时,好看一世&rso;嘛!等小脚裹成,谁看谁夸,长大靠这双宝贝脚,求亲保婚少得了?保你荣华富贵,好吃好穿的一辈子享用不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