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也是看了那些乞儿心里疼痛的，点点头说道：“朱老爷说的实在有理，咱们日常在京里，竟是不得见。”

这也是天启帝与林如海等人说好的，在外皆以老爷夫人称呼，远哥儿是少爷，林如海、方栋、贾环只做家仆。

贾环看了心里也甚是不适，不过是欠收几成光景就是如此了，若是遇上天灾绝收，只怕就要饥民遍地了。

天启帝冷哼了一声说道：“那管理这地方的官员哪里去了，敢是没有报上京里去么。”

旁边有人颤颤巍巍的说道：“报到京里是要损了他的政绩的，大老爷是要往上走的，哪里就顾得上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了。”

听到这里，天启帝的脸上更显阴郁，远处有乞者见有馒头可拿，便渐渐地靠拢了来，方栋见此情形，只怕天启帝一行人危险，且也没有那许多馒头要拿，遂赶紧送了天启帝等人上了车子，鞭子打了马，飞也似的走了。

天启帝心里瞬间不好了起来，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的乞者，倒是没了初出来时的新鲜之感了，话也是不多说了。

远哥儿是没有出来过的，又见了那一批乞者，遂与林如海请教，林如海窥着天启帝的脸色，遂慢慢的说道：“看来咱们京里今年的雨水竟是好些，也未曾听得欠收，想来就是欠收，也必不能多了，京郊也好些，就只是这里见些欠收，那收租的也该减些年租才好叫人过日子，不然叫谁人留在这里与他耕种。”

贾环也点头道：“实不瞒老爷说，小人在京郊也是有庄子的，听管事的说起，今年的天气的确不同以往，也是小人养了些珍珠，故此银子收入多些，那佃户也是勉强过的下去日子，若是擢了这一项，只怕吃上面是有些难以坚持到下一年收庄稼的时候。

不过京郊的庄稼收的还好些，就算是光靠庄稼为生，也是勉勉强强的过得下去，不至于如此艰难。”

天启帝听了，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是仍旧面上不显，如今番邦作乱，边境尚不得安定，再添一个天灾，果真国库吃不消了，遂叹道：“真真烦恼。”

见天启帝如此之说，林如海也是念着那些乞者的，遂顺水推舟的说道：“太上皇有心，何不与陛下说了，早日让户部拨了赈款？”

天启帝失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一来其实百姓也并非绝收，不过就是欠收两成，现在才几月，刚刚收了庄稼才几日，家里尚有存粮可吃，出来乞食不过是偶尔之举，到不了那种地步，二来国库如今不甚丰盈了，又要兼顾着边境的军费之资，实在抽不出银两来顾这个，三来吾现今已然卸任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事情很是该皇上操心才是，吾只做颐养天年之举，与你出来只是玩乐，仅此而已。”

说罢，天启帝仰天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还是唤了方栋进来吩咐道：“吾知道皇上是孝顺的，想必临出来前也与你吩咐了一二，好生照管吾的饮食坐走，若要传了音信回去叫皇上放心，不如就将这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写了与皇上看了，倒也不算你僭越。”

方栋听了顿时尴尬不已，小心的抬头望向天启帝，见其脸色不变，仍是笑意满满，遂转头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如海也知方栋难办的，报以安慰的眼色，方栋遂答应着出去了。

天启帝拍着桌子喟叹道：“其实也不必赈款，朝廷少收些官粮，倒也可以一减负担，可是如今边境不太平，少收了官粮，倒叫朝廷拿什么打仗。”

远哥儿也是头一次出来远地玩耍的，少康帝允了他出来，也不过是为着叫他增长见识，将来以作大任之托，见外面的饥民乞讨，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毕竟自己在宫里是见不得这般景象的，遂说道：“孙儿手里是有些体己的，不如就叫人散了外面去舍了粥吃也好。”

天启帝听了笑了起来，摸着远哥儿的头道：“远哥儿倒是一个善良的性子，百姓也是有福气了，不过现下还到不了那地步，且先看了再说吧。”

远哥儿听了乖顺的点了点头，自与贾环说起悄悄话来，只是也是说不到心上去，毕竟心里担着事情。

贾环听了也是心里甚是唏嘘的，不过是正如天启帝所说，如今收成刚过，只怕百姓家里尚有余粮，只看今冬或是明年吧，焦大也与自己说了，今年的年限实在不同以往，只怕若是明年再连个灾情，这庄稼就要再欠收几成了，灾情大了，绝收也是有的，到时候自己还要出了银子粮食安置佃户，免得佃户怕饿死去逃荒，将来庄子无人种植，都是种熟了手的，且也是老实能干的农人，贾环为着自己的良心，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无饭可吃，无衣可穿，无药可医，故此今年收上来的田租，贾环一斤也未曾卖了去，只叫人存在了一个密不示人的地方严密的看守了起来，只待明年的情况而定，那金陵的田租他也是如此做的，叫彩霞父亲只严守好了，将来以作大用。

如今他也是颇有家资的了，一年两年的田租倒也不放在眼里，只是可怜佃户受苦了，毕竟自己也不过是只做应急而已，再多些就不能了。

天启帝心里也是装了事情的，他现在毕竟让位于少康帝，有些个事情看在眼里，为着避嫌，也很不该出头做这个椽子。

自己的儿子自己是从小看了长大的，少康帝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然他也不能让与他坐，只是少康帝的心性最爱生疑，又是与众多兄弟争了上来的，自己又是健在颐养在寿康宫的，本来父子因着朝廷的事情就闹得不甚好看，少康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自己擅权不肯放手的，如今自己既是已然决定退出来，就很不该再做什么决定，只看少康帝自己操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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