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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处的人看它,难道真的都是一个模样?也如此时的他所见到的这么美、这么恬静、这么安宁吗?
凌云依旧执着地追逐着萤火虫,看他专注的样子,似乎是发现了某个目标,非得抓到手不可;右手里的手机开着相机的界面,看来是又在专注于他的摄影大业。
然而因动静太大,每跑几步就要惊动那无辜自得的生物,活生生像村里忽然起身冲进鸟群的小狗。
闻听笑了一下,远远地叮嘱他不要跑远,自己走到井边,探出身去看井底。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底下不过一汪黑。
他想起小时候村里流传的故事,说井底有女鬼,看见小孩朝里探头,就要从井底里将你抓下去,做她的替死鬼。
他也曾想着,里头有女鬼,怎么大家还是每天从这里打水、接水,也不害怕晦气呢?但是不论怎么质疑,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没有一个不会被这传说吓到的。
直到后来长大听得多了,哥哥姐姐们露出权当乐子式的不屑的笑容,又从大人们对更小的小辈讲话时的表情里瞧出夸张蒙骗的意味,也就逐渐知道这不过是害怕孩子们意外坠井编出的故事。
如今他早已过了会被这话术欺骗的时候,但是盯着井底盯久了,那遥远的阴寒恐惧还是会从心底里钻出来,让他有一点本能的怕。
闻听摇摇头,自嘲般笑笑。
凌厉依旧在打游戏,拇指点在屏幕上,那迅速而用力的样子甚至让闻听也觉得手指隐隐作痛。
他独自走到小溪边蹲下,隔着清澈而浅浅的溪水望底下的鹅卵石。
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到十八岁。
其实真要说起来,前一天、后一天,不过是几十个小时的差别,这时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人是活在定义中的生物,而在这定义里,毫秒之差就仿佛是天差地别。
原先不必多虑的事情,都渐渐成为所谓重要的分水岭,可是他对它们依旧毫无头绪。
他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无知无觉地伸出手指,伸入溪水中,触摸那底部光滑圆润的鹅卵石。
水流轻柔地游过微微拱起的手背,后又紧密地围绕包裹住手腕,仿佛在挽留——这样说当然不过是出于多情,毕竟即使深林人不知,也会有明月来相照。
虽说这话原先讲的是琴生,但毕竟受着月光的眷顾的不只是琴生。
无论是纷纷开且落的红萼或者眼前的溪流与碎石,本身便诞生于这孕育了一切的自然,亦都享受着自然最直接的眷顾,又何必需要他的见证。
他为自己在此留存而寻找的意义终究成为徒劳,闻听从溪水里收回手,不顾残留在手的水珠,直接贴上面颊。
溪水凉凉的清爽,他得了趣,索性将两只手都伸展开,手掌朝上放进溪流,片刻又迅速抽出,贴在脸颊与脖颈上。
如此几回,忽听身后男声道:“衣服都湿了。”
闻听愣了愣,忽地转过身,与凌厉对视一眼,随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见衣服斑斑驳驳地湿了一片,手上的水顺着手臂向下留,宽大的衣袖边缘也被染成深色。
他笑了,明眸皓齿,少年意气。
月光被流淌的溪水反映在他的身上,波光粼粼,仿佛他也是那溪流的一部分,与它一样自由灵动地流淌。
他的眼睛弯弯的,清澈漂亮,五官与名字一样清秀而有灵气。
素日在骄阳下曝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此时在月光的映照中轻微地泛白。
整个人被笼罩在月色里,凌厉肉麻地想,像山林里的精灵。
凌厉晃了神,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的时间早已越过了礼貌的界限。
直到闻听伸出左手,试探着在他的眼前挥了挥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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