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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逢人就是笑脸:“酒坛子重着呢,女人提着费劲。”
汉子扇大的巴掌盖脸将他推个趔趄:“玩儿呢?不看女人谁来你这破店。”
小二屁股摔地上,绣着小黄花的布鞋从他眼前走过,丁蔻提着最后一坛子,到席边,揭开泥封,爽利的酒气扑鼻而来。
她面色如常,为几个大汉依次斟酒,仿佛服务沈育穆济河那样的公子少爷,与服务这几个粗鄙莽夫,也没有不同。
“还是蔻娘会做人,”
那汉子兴致上来了,“昨个儿爷也来过,还记得俺么?”
丁蔻只倒酒,不作答。
“不记得了?那得罚一个,来来,就用爷的碗。”
那汉子喝过一口,碗边就沾上不知是什么的油腥,凑到丁蔻嘴边,她并不理会。
如此视若无睹两回,汉子脾气就上来了,一拍酒案,小二忙上前赔罪:“客官客官,您可别,咱还得做生意呢!
男人喝烧酒,那都是三杯倒,何况是女人,您让我们姐姐还怎么干活呢?”
汉子啐一口痰,骂道:“干的不就是陪酒的活?!”
“少废话!
要是喝不够一坛,今儿就算你没伺候好,爷几个可不会白白花钱!”
眼看着吵起来,店里其他客人都避之不及,赶紧走了。
小二顿时叫苦,脸也垮了。
那个叫丁蔻的沽酒娘,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往柜台后去,被汉子扯住腰带一拽,系裙的结眼见要散了,忽然一股巨力擒住汉子的手,分筋错骨的劲力一掰,汉子大叫起来,松开腰带。
沈育收了手,一闻,沾了满手散发怪味的汗液。
穆济河叫道:“我说店家,怎么做生意的?酒都喝完了,怎么也不给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二都懵了,还是腆着笑脸来:“这就倒这就倒。”
“慢着,”
穆济河又说,“叫的是你么?爷叫的是蔻娘!”
小二:“…………”
汉子一听,不乐意了:“哪儿来的干瘦小子,还学大人喝酒,滚回家吃奶去吧!”
同行几人哄堂大笑。
穆济河斜卧靠背,不为所动,懒懒道:“许找不到地方发春的人来酒肆喝酒,不许就想喝酒的人来喝酒?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此话无异于点了炮仗,几个汉子也不管酒不酒,女人不女人,冲上来就要干架。
“好哇,”
穆济河求之不得,“来咱换个地方,砸了人家店里的东西,想你们也不会赔。”
沈育只得扶额,这才回乡几天,又惹上事了。
几人怒火冲天,正要离开酒肆,忽然一个女声说:“站着。”
回头一看,丁蔻跪坐在狼藉的酒案边,手边是开封的酒坛,她不知何时找了只新碗,倒满一碗,清凌凌酒液一晃,仰头就干了。
一时无人出声。
沉寂中,只见那女人又倒一碗,喝干,再倒一碗。
坐姿不动,鬓发不乱,好似喝的是没滋没味白水,而非烧喉穿胃的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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