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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们先看看他动身之际,南京方面的办案情况。

魁玉、张之万经过两月之久的&ldo;熬审&rdo;,终于向北京提交了案情综述:张文祥前曾加入太平军,太平天国覆亡後,又与海盗有染。

马新贻曾任浙江巡抚,捕杀海盗甚众,其中多为张氏死党,故文祥怀恨在心。

又、张妻被人诱逃,文祥尝至抚署击鼓鸣冤,新贻却不受理这桩绿帽案,文祥乃萌杀心。

此後,文祥私设当铺,以为糊口,新贻却发布一道禁令,将全省私当尽行关闭,文祥因此&ldo;本利俱亏&rdo;。

于是,家破人亡的文祥&ldo;追念前仇,杀机愈决&rdo;。

在同治七、八年间,文祥即数次图谋行刺,因种种原因不克得手,直到本年七月二十六日,才找着机会,刺杀成功。

粗一看,魁、张的报告用层层渐进的方式,揭示了张文祥在友谊、爱情、财富等方面受到马新贻&ldo;无情&rdo;打击的事实,似能重构张文祥的杀人动机;但是,慈禧仔细一琢磨,觉得尚有&ldo;不实不尽&rdo;之处。

毕竟,捕杀海盗是政府行为,而非马氏一己所能决定;老婆跟人私奔了,丈夫机算憋屈,终究不能拿地方官做出气筒;因宏观调控而导致生意破产,心生怨恨,情有可原,而以此便决定刺杀一省之长,且历三年之久不改其志,也不能令人信服。

既有这么多疑窦,慈禧便不甘心就此将此案了结,乃批示:此奏&ldo;不足以成信谳&rdo;,著曾国藩抵任後再审再报;同时,命刑部尚书郑敦谨也赶赴南京,会同审讯。

此案定性似已由恶性刑事案升格为政治案;若是政治案,则张文祥背後必有&ldo;主使&rdo;,或另具更为险恶的动机。

当然,若说曾国藩因此案过于复杂而惮于南下,则是小瞧了他;他能率兵平定大半个中国的叛乱,难道还搞不定一件谋杀案?但是,他又确实表露出不愿南下的意思,莫非,其时哄传于士民之口的&ldo;非官方&rdo;案情版本吓住了他?

张文祥为何刺杀总督?除前述魁、张所奏案情外,还有以下幾个版本。

一说。

张文祥原为捻军,眼看造反事业江河日下,遂&ldo;怀反正之志&rdo;。

适逢清军徐姓者被己军俘虏,文祥乘机与其结纳,共誓:苟富贵无相忘;随後,二人一齐逃出太平军营。

徐为山东人,与时任浙抚的马新贻有乡戚之谊,因此关系,作了巡抚标兵营材官;文祥以&ldo;髪逆&rdo;卑职投诚,无法在清军中谋职,徐氏便给他本钱,助他在宁波开了间小当铺。

虽未富贵,文祥对徐氏慷慨疏财还是十分感激,日思有所报效。

一日,文祥到杭州看望老友,二人畅饮叙旧,酒酣,徐慨然曰:老话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可真一点不假!

我辈小人,不幸被掳,辛苦逃归,官老爷们犹时刻提防,动辄以&ldo;重治贼党&rdo;相威胁。

早知今日,当日我竟从了贼党,也落得个清爽!

更教人寒心的是,那堂堂节帅实为大大的奸臣,却无人识破。

老弟你说,天下更有比这不平的事体么?文祥一听,徐大哥话里有话,&ldo;固询之&rdo;。

徐氏这才透露了一桩阴谋:马新贻是&ldo;天方教&rdo;(即伊斯兰教)徒,半个月前,西北回部&ldo;叛军&rdo;颁给马氏一份密诏,说目今大兵已定新疆,不日便将&ldo;剿灭&rdo;与之作对的左宗棠楚军,入关东下。

所有江浙一带征讨事宜,俱都委托马氏办理。

马氏旋即复函,称&ldo;大兵果定中原,则东南数省悉臣一人之责&rdo;云云。

文祥一听,拍案大呼:&ldo;此等逆臣,吾必手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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