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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正说着,忽听见说&ldo;林姑娘来了&rdo;,宝玉不知如何,忙站起来迎上,便见雪雁扶着黛玉颤巍巍的进来,忙问道:&ldo;妹妹做什么这么晚来?&rdo;问出口,方觉不妥,欲想些话来遮掩,又一时想不出。

幸喜黛玉并不在意,只望向他脸上问:&ldo;你的玉可找着了?&rdo;宝玉方知黛玉也听说了他失玉之事,放心不下方才夤夜来访,心中大为感激,忙道:&ldo;已经找着了,不过是混放忘了,其实不曾丢。

这不,袭人正拿着呢。

&rdo;黛玉向袭人手上看了一眼,放下心来,叹道:&ldo;这样大事,亏你去我那里坐了半晌,竟一句也不同我提起。

&rdo;宝玉笑道:&ldo;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说出来教你担心?&rdo;

原来晌里雪雁往怡红院拿画时,因见众人满脸惊惶哀戚之色,不免狐疑。

问之再三,方知道原委,虽众人叮嘱他切不可说出去给人知道,然而小孩子家心窄,搁不下事,独自闷了半天,晚间侍候黛玉卸妆时,到底沉不住气说出来。

黛玉听了,吃惊不小,顾不得夜深天寒,便即往怡红院来探问。

这里麝月便埋怨雪雁道:&ldo;妹子答应我不说,我才告诉你原故的,怎么这样沉不住气?&rdo;袭人便瞅麝月道:&ldo;你若是个稳沉的人,就不该同他说。

二奶奶原叮嘱过不教一个人知道,怎么你又说出去呢?&rdo;秋纹道:&ldo;姐姐也莫说人,丢了玉,姐姐头一个哭得最凶,所以才教人看出破绽来,不然又怎么会说出去呢?&rdo;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黛玉见宝玉无事,便要回去,宝玉忙留道:&ldo;妹妹喝了茶再走。

&rdo;又说,&ldo;姨妈今儿打发人给我送了一罐子牛髓炒面茶来,妹妹分一些去。

&rdo;黛玉道:&ldo;我吃不惯那个,你留着送别人吧。

&rdo;转身出来。

宝玉忙拿了一只手把灯亲自送出来。

袭人原要劝阻,到底没劝,只叫小丫头好生跟着。

此时瑞雪初霁,皓月当空,照得园中如鲛宫琼殿一般,真个是银妆世界,玉碾乾坤,浑然不似人间。

宝玉打着灯,黛玉扶了丫头的肩,两个在雪地里慢慢走了足有百来步,宝玉只觉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方道:&ldo;妹妹白天题的那两句话,直抵过一部《留春赋》了。

&rdo;黛玉愣了一愣,方道:&ldo;怎的忽然说起这个来了?&rdo;宝玉笑道:&ldo;我因看了这雪景,想起妹妹的上联绾蝶粘屏防雪冷来,此时看来,雪后非但不冷,反觉多情;倒是绾蝶粘屏四字,娟媚婉约,调莺入画,贴切自然,两句对仗工整而又顺流直下,最难得是既合画意,又切时令,倒像画上原有的句子一般。

只是那作画的人断不能有这样才思。

&rdo;

黛玉正欲说话,忽的一阵风来,将灯吹灭,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惊得两人一齐站住,默然无语,连两个丫头也都噤住了,一言不发。

半晌,只听黛玉幽幽叹了一声,便如风吹洞箫的一般。

宝玉知道黛玉心里不安,故意笑道:&ldo;其实大月亮映着这雪光,比灯笼还亮,原不必点灯。

这阵风倒识人的心。

&rdo;黛玉也知道他怕自己多心,勉强道:&ldo;你说的是,这样大月亮,原不必送。

这路天天走的,又不远,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rdo;说着加快几步,走了。

宝玉听他语意坚决,只得站住,暗想:林妹妹是个最敏感多疑聪明不过的人,他这样说,自然是怕人看见我们这样深夜里黑着灯走路,传出去又当一件新闻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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