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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弱智问题,你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创作,《西藏组画》,&ldo;董其昌&rdo;、&ldo;八大&rdo;这一类书籍静物画,你认为这些作品当中,你最满意的呢?
陈:就是这些(墙上的)小时候画的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时间久远会给你一种回忆。
陈:不是&ldo;回忆&rdo;,而是对过去终于有了&ldo;认知&rdo;。
我早忘了这些画,回国那年学校要给我办展览,我从老家找出这些画,和后来的画一起展览,看看我三十多年干些什么勾当‐‐还是小时候画得好。
这正好是问题的另一面:一面,是我们这代太无知,我渴望知道更多,越多越好;另一面,如今我巴望无知‐‐我小时候画那些画,其实什么也不知道,画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笔一笔跟着走,完全像个白痴,这是画画最珍贵的状态。
我对所有画家回顾展的早期作品格外留心,对所有流派发萌时期的东西格外留心。
他不知道这条路会走到哪里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事情,可是他全心全意,整个儿掉在他做的事情里,像敦煌的画工,像《诗经》的作者,他可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太专心,太专注了。
关键是有生命力。
陈:其实是幼稚。
但我喜欢这&ldo;幼稚&rdo;,就是老子的&ldo;若婴儿然&rdo;。
说来可悲:我们现在的学院教育,没有美术馆,没有东西看,那也不去说他,可是底下青苗一茬茬冒出来,十几岁孩子,正在最珍贵的生命状态,他无知,我们却要考他种种教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误导青年,在每个环节上细细误导。
今年我们学校招收研究生,不让导师出题,怕我们泄露,全部由学校统考,只让我们口试,我问孩子考什么,说是考文艺概论,什么文艺概论呢?王朝闻。
王朝闻可以考‐‐二十六年前我上美院考的就是王朝闻‐‐可是校方又要我们口试时查问学生&ldo;对所学专业前沿知识&rdo;知道多少,要和他妈的世界接轨‐‐你瞧,一边在考延安时代的王朝闻,一边在追究&ldo;前沿知识&rdo;:这就是所谓&ldo;与时俱进&rdo;和&ldo;前沿知识&rdo;!
这就是今日的所谓&ldo;人文教育&rdo;!
我们在知识这一面被糟蹋了。
糟蹋了,没关系,干脆是个傻子也挺好,可是却逼着你背诵王朝闻,背诵所谓&ldo;文艺概论&rdo;:普天下居然有所谓&ldo;文艺概论&rdo;?!
我们的无知状态就是这样被糟蹋的。
我每年批研究生博士生的考卷,十分之七考卷,字都认不清,可是你说他不知道,他头头是道,什么&ldo;艺术视知觉&rdo;呀,什么&ldo;审美心理&rdo;呀;你说他知道,他跟糨糊似的……我出题很简单,比方说聊聊对你有影响的随便哪本书,结果有个考生说是《董存瑞的故事》,我批着卷子,真想找本《董存瑞的故事》恶补恶补。
有时我不想过分强调&ldo;我们没东西看&rdo;呀,&ldo;我们没知识&rdo;呀。
不能过分强调‐‐敦煌画家看过什么东西?希腊雕刻家看过什么东西?人家那条好性命没给糟蹋过,活泼无忌,这比知识要紧一万倍。
生命力可贵,无知可贵,可是中国的人文艺术教育不许你有知,也不许你无知。
经常看到你写的文章或发言,用一个现在比较时髦的话题来说,多少有点文人的忧患意识在里面,这种忧患意识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创作激情?
陈:会的,会影响的,我那点点可怜的有知状态已经影响我的创作。
所以我现在不勉强自己画画。
我希望归真返朴‐‐有知回到无知,有法回到无法。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回不去,就撂挑子拉倒。
大家说:丹青啊,别他妈写文章啦,要画画!
我明白,知道越多对创造越不好,画家其实应该无知一点。
芬奇跑去问拉斐尔,你画画时有思想吗?美男子拉斐尔说:&ldo;没有。
一点思想也没有。
&rdo;老芬奇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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