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林媚正看着他，便笑了笑，低声问：&ldo;看什么？&rdo;

林媚摇了摇头，别过目光，&ldo;你们什么时候到的？&rdo;

&ldo;凌晨三点就到了，一直在大堤上抢险。

&rdo;

林媚惊讶，&ldo;到现在都没休息？

&ldo;不敢休息。

&rdo;他很累，身体整个地靠在橡皮艇的舷上，头往后仰，低声地又笑说了一句：&ldo;……要是迟了，就得到水里去捞你跟这群小崽子了。

&rdo;

关心的话，他也能说得这么欠抽。

林媚抿着唇，把头别过去，忍下一涌而上的情绪，&ldo;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rdo;

橡皮艇划出被水淹没的村庄，到高处与等在那里的其他村民回合。

大家不分军民，都坐上卡车，往镇上政府设立的统一救灾点驶去。

陆青崖没坐吉普，跟林媚一块儿上了卡车。

车里还有其他的战士，被村民拉着一径儿地感谢，完了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大家伙可以给他介绍介绍，小战士被各种问题问得满面通红。

林媚和陆青崖坐的位置靠近最外面，陆青崖张着膝盖，一个人倒快要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车颠簸着，两个人的膝盖时不时挨到一起。

林媚说：&ldo;听刘栋说，你七年前也来过这个救灾。

&rdo;

陆青崖沉默片刻，&ldo;嗯&rdo;了一声。

那时候情况比现在严重，六七个村庄一块儿受灾，强降雨一轮接一轮，所有人争分夺秒，还是没能避免人员伤亡。

卡车缓慢行驶，远处是已成一片泽国的村庄和农田：&ldo;八人死亡，里面有个小孩儿，&rdo;他目光缓缓移到车内，看着此刻正偎在何娜膝头的小男孩儿，&ldo;……如果我们早到半小时，那孩子能救。

&rdo;

他仍是不断不断地梦到那一幕，孩子妈妈跪在泥水里，抱着裹着被子的冰冷的小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被子里小孩儿双目紧闭，仿佛只是安详地睡去。

没有人责怪他们，但他知道，自己，全队，只要能再省出半小时，只要半小时，这个世界上就能少一个家庭免于流离之苦。

那时他未尝没曾因为枯燥而辛苦的部队生活萌生过退意，但那天以后，他知道只要国家需要，他就会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国家。

这烟火人间里，有他深爱过的姑娘。

而他想让这烟火人间，平安喜乐。

有一句话，他们深埋于心。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陆青崖转头，对上林媚的视线。

&ldo;陆青崖，你只是一名战士，你不是神。

&rdo;林媚认真地看着他。

陆青崖不说话，只是把那只手攥得再紧，又再紧。

车到了镇上，大家依次下了车。

何娜抱着弟弟，走到陆青崖跟前，低着头，小声又恳切地说：&ldo;叔叔，谢谢你……&rdo;

怀里的小男孩忽地拽了拽陆青崖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