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例:UC浏览器、QQ浏览器)
精彩阅读夜色小说网

第8页

腊姐来的时候是满街飞杨花的那些天。

上一年收成后捂了一冬,脸捂白了,脸蛋才洗过一样发湿,还有两片天生的胭脂。

对此外婆也说不是好事情。

那是肺痨烧出来的。

腊姐未来的公公,就是外婆的远房侄儿,是不敢瞒外婆的。

他告诉外婆腊姐上一年咳了多半年,从拍的片子上看,腊姐的肺痨出三个小洞眼。

远房侄儿一再声明,那些洞眼都对上了。

外婆当然马上就明白,腊姐不是送来孝敬她的,而是来吃城里的好伙食,养肺上那些洞眼的。

外婆叫腊姐搬蜂窝煤,腊姐若在搓衣板上码上五层,外婆就会从手里的纸牌上抬起眼,说:“你搬一垛城墙呐?回头累出好歹来,是你服侍我啊,还是我来服侍你?”

腊姐笑笑,嘴角下一边一个小窝。

她说多搬些少跑几趟。

外婆垂下眼继续和自己玩纸牌,慢条斯理说:“攒下几趟好跑医院,是吧?”

腊姐的脑筋不晓得跟着外婆的话拐弯,又笑,穗子一看就知道她是没懂;是课堂上那种笨学生偏又碰上同她过意不去的老师,给叫了起来,只能浑头浑脑地笑。

穗子与各种病都离得十万八千里,看上去却是各种病都沾边的,她七岁了,个头还是五岁,一头胎毛,面皮白得让人有点担忧。

尤其不讲道理起来,太阳穴上那些蓝色的筋就会霹雳般欲闪出那层薄皮肤之外。

这时腊姐就感觉穗子有性命危险,整个小小人儿糊在正月十五的蜡纸或细绢的灯罩里似的。

腊姐这时是绝不敢惹穗子的,不仔细这盏精细的纸糊灯就要给下面那些铅丝般浅蓝血管捅破。

穗子不讲道理的时候是没人来搭理她的,外婆摸她的纸牌,外公抽他的香烟、挫他的钥匙、记他的柴米账,或去院子里巡逻,伏击那些围墙上爬来偷他两棵桑树上桑叶的野孩子。

因此穗子不讲道理时是没趣的,往往也是自己下不了台的。

这局面直到腊姐来了后才有改变。

她不许腊姐像外婆、外公那样看不见听不见她的脾气,她要腊姐陪她不讲道理,伺候着她把一场不顺心从头到尾发作完毕。

自来了腊姐,穗子便不再有下不了台的时候,腊姐会说:“好好好,就是我惹的,我讨厌,我唱黄梅戏左嗓子。”

再是效果不好,她便抓起穗子干细苍白也带浅蓝筋络的手,拍在自己脸上,算是穗子冤有头债有主她替穗子抽了那位冤家耳掴子,当然穗子的力气全控制在她手里,她是不舍得自己真给打痛的,她知道穗子也不舍得拿真正的耳掴子打她脸。

总的来说,被父母遗弃给外公外婆的穗子若没有腊姐是基本没什么伙伴儿的:父母给她买了半屋子的娃娃,以免穗子看透他们其实是害怕她对他们的纠缠。

穗子有很细密的心思,一肚子是那种被冷落的孩子常有的鬼心眼,因而不久腊姐便发现穗子的不讲道理不是全无道理。

穗子对腊姐说:“你是我的丫鬟。”

腊姐高高兴兴地说:“好啊,我就是你的丫鬟。”

这样日子就过成戏了,好就好在她俩都迷戏,都不想做自己,都想做戏里的人。

父亲人不来,却是常常来些功课给穗子做,背诵这里四句那里四句,穗子根本不知自己背到肚里的是什么。

但她知道不背是没有出路的,更讨不来父亲的关注;父亲眼里会更没她这人了。

穗子在背诗背书时有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小小年纪要做老气横秋的事,自己都对自己肃然起敬。

她现在背上一两段就对腊姐唤道:倒茶来;或者:这里给蚊子咬了个包,给我抓抓;或者:你怎么不给我打扇子啊?腊姐就笑,配合穗子过戏台上的瘾。

---------------

柳腊姐(2)

相邻小说
永不永不说再见  流波上的舞(都会爱情系列)  幸福鱼面颊  妈阁是座城(出书版)  雪地里的蜗牛奄列(都会爱情系列)  谁家有女初长成  爱情杂志(Channel A)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月亮下的爱情药  人寰  离别曲(都会爱情系列)  密语者  流浪的面包树(面包树系列)  少女小渔  把天空还给你  再见野鼬鼠(都会爱情系列)  蓝蝴蝶之吻+红蜘蛛之恋(吸血盟系列)  小姨多鹤  爱上了你  娘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