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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阿霞不在乎王佩芬装大姊或小姐,只感谢她花时间教导诀窍:浴巾得与衣裤分开洗,不然越洗越脏;衣裤过个水后晒干也行,伐木工不在乎干净,只在意臭味。
古阿霞在山下没用过脱水机,却在山上第一次见到惊人的洗衣机,衣物得用大篮子吊到二楼再丢进大铁桶,拉下开关用水力转盘带动清洗。
滚筒又胖又圆,倒出衣服得转动大直径的铁转盘。
王佩芬说:“这是混凝土搅拌筒,十年前留下的,我真想把酒鬼都放进去洗。”
菊港山庄还有个大怪兽──发电机,位在地下室。
那不算地下室,山庄采日式木屋,架高通风。
南方的露台是后来搭盖,却位在大斜坡,以吊脚屋盖,发电机安置在地板下与斜坡的空间,从木梯走到充满刺鼻烟气的机房烧柴。
这繁琐又惹人嫌的工作,没人爱,得随时观察烟囱排烟的浓淡,随时补充燃料。
山庄只供电到晚间九点,其余是蜡烛与汽化灯的天下。
蒸汽发电机从下午五点就生火启动,在晚间七点半追加木柴。
这期间的机房冒着火焰与滚烫烟气,必须戴上全罩眼镜干活,喘气时用潜水呼吸管吸几口外头的新鲜空气。
她第二次走进发电机室,出了点意外,手烫伤,在四分之一坪不到的空间瞎忙,拉到某根铁棒子,机房瞬间回荡尖锐的汽笛。
她吓坏了,匆忙逃出,一路忙着尖叫,冲进客厅时却看见大家唱着洪第七的流行曲《离别的月台票》:“无情夜车做伊来开出去,害阮看无伊。”
4
“车掌,车子开动了吗?”
一位伐木工说。
“锅炉要爆炸了,你们没听见吗?”
古阿霞大吼,手仍颤抖,而且头上还戴着青蛙眼的飞行眼镜。
“是呀!
趁锅炉爆炸前,我们要赶快逃难,可是站台在哪?”
另一位伐木工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没错,喝醉后才能讲人话。”
一位伐木工忍俊不禁,拿起酒瓶,“来,我为我喝酒的节制感到无比骄傲。”
“一群死酒鬼。”
古阿霞回房间坐在床缘。
她又累又脏,断裂的指甲黑麻麻的,衣服硬邦邦,头发随时掉出小屑物。
她摘掉飞行镜,花上一段时间叹气,还好帕吉鲁环岛回来后又连忙上山工作,没撞见她的丑态。
她忽然吓一跳,觑见房内多个影子,顿时羞怯,因为早有人在那一直观察自己的糗态。
古阿霞不多想,知道那是素芳姨。
“他们没说错,那是个火车头。”
素芳姨说。
“什么?你说是火车头,我搞不清楚。”
古阿霞情绪才平稳,发现又被拉入莫名的状况。
“发电机本身就是火车,藏在山庄下。”
“底下是个车库?”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