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也惊讶地抬头望了谷瑞玉一眼，那眼神包含着难言的愧疚和惊喜。

他愧疚的是一连月余不曾回到这里来看她，惊喜的是谷瑞玉在沈阳兵临城下，百官眷属纷纷外逃的危急时刻，她竟在这里安之若素。

本来可以去吉林避难的谷瑞玉，竟仍然固守在这随时都有危险的公馆里。

他疾步地走上楼来，将扑上来的谷瑞玉一把抱在怀里，紧紧地拥吻，但他马上就将谷瑞玉推开了，急促地说：&ldo;瑞玉，你快快离开这里，我连夜就要离开沈阳了！

&rdo;

&ldo;你……也要去大连吗？&rdo;她心惊胆战地望着他，发现多日不见的他一脸病容，沉重的精神的压力让他失去了往日的英武和矜持，变得万分削瘦憔悴，多日来对他不肯回家的怨尤都顷刻消逝了，她关切地抱紧了他，眼里含着泪光，良久说：&ldo;莫非真就没有希望了吗？&rdo;

&ldo;不，有希望。

&rdo;张学良见她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知道她误解了他前去大连的意思，就笑了笑，安慰她说：&ldo;我去大连，决不是逃走，是想从那里乘船去秦皇岛。

&rdo;

&ldo;在这种时候，去秦皇岛做什么？&rdo;

&ldo;我想去见见郭茂辰。

&rdo;

&ldo;你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去见他，那不是飞蛾投火吗？&rdo;谷瑞玉心里蓦然一惊，当她听清张学良连夜去大连的真意，立刻感到他此行的危险，马上苦苦劝阻说：&ldo;不行，汉卿，我不能让你去，现在郭松龄虽然打着拥戴你的旗号，可他的真意却要彻底推翻你们张家的一统天下！

在这种时候你即便见了他，郭松龄也绝不会退兵，他甚至会对你……&rdo;

&ldo;不许乱说。

他决不会对我三心二意的。

因为我了解郭大哥！

&rdo;张学良见谷瑞玉急得欲哭，却断然地将手一挥说：&ldo;我到那里去，是想劝说郭茂辰马上休兵。

……&rdo;

&ldo;他如箭在弦上，想收兵也怕不能如愿。

&rdo;

&ldo;我相信他还会听我的话。

&rdo;

&ldo;在这种时候，他是什么人的话也听不进的，汉卿，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rdo;

张学良盯了她一眼，郑重地说：&ldo;瑞玉，你可忘记了从前的&lso;约法三章&rso;吗？&rdo;

还想继续进言相劝的谷瑞玉，蓦然听了他的话，呆呆地怔在那里，再也不敢多言了。

她心里在哭，她为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候连劝阻丈夫的权力也没有而感到悲哀。

她知道自己在张家的处境，即便在张学良的面前也不能干涉政务。

可是，谷瑞玉的心里很苦，在张学良目光的注视下，她咽下了想说却没有说的话。

谷瑞玉忙着在浴间里张罗，她麻利地在雪白的浴盆里注满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