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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野猪坡下的那盏灯哗地在心里亮起来,泥巴小屋里的柴火也在噼剥作响,一股暖意瞬间升腾起来,孟天林仿佛看到自己已围在火炉前,熊熊燃烧的柴火像山妹在舞蹈,带给他通体的快意和力量。
他欣喜地睁大眼睛,盯住蛇信一样的火苗,恨不得纵身一跃,熔到那久违的浓烈中。
泥巴小屋是林区人专有的,每个村落都有,盖在离村落十几里路的山坳处,一到冬季,就派专人守候,备有充足的柴火,狗皮褥子,羊皮大袄,还有暖身的烈酒,热腾腾的姜汤,干粮,运气好时还能碰到刚煮好的野鸡,或者羊排,就着大葱喝一碗漂着油花的鸡汤,啃下几块大骨头,再冷的寒气也逼出来了,然后捧着青稞酒,围坐在炉火前,听守夜人说些稀奇古怪的打工者的遭遇,一路的艰辛转眼就没了,换之而来的是融融的暖意,还有林区人浓烈的爱。
多少年来,林区人就靠着这泥巴小屋,靠着熊熊的柴火,让风雪中夜归或迷路的游子感受到家乡的呼唤,感受到家乡的可亲,在这里歇过脚暖过身,等天一亮,就可舒舒弹弹地踏上归家的路。
孟天林记得,走时泥巴屋守夜的是德胜老汉。
那是林区有名的汉子,年轻时打一手好猎,再凶猛的猎只要让他瞄上,阳寿算是尽了,可惜现在没猎物了,不仅狼和山熊没了,连兔子都绝了迹。
德胜老汉一身好力气,就是孟天林这样的青壮劳力,伐木也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林区禁止伐木,德胜老汉是不会坐在泥巴屋守夜的,他的力气不允许他闲着。
可惜最能证明他的两样现在都不能继续了,德胜老汉只能泄气地守在雪夜里,给往来的过路人提供一间热腾腾的小屋,还有他讲不完的故事。
德胜老汉要是讲起来,能把你的腿拴住,晕的俗的,一到他嘴里,全都成了真的,再紧的事,你也得放脑后,只有全身的血鼓胀了,心脏的脉搏加快了,讲得你浑身的每个骨节都舒坦了,你才能走出泥巴屋,走到茫茫的皑雪中。
因了这点,野猪坡下的小屋成了方圆几十里最有名的守夜屋,汉子们都渴望在这儿歇脚,跟德胜老汉住上一宿。
孟天林抖抖身上的雪,步子快了起来。
真正的风交雪,狂风吼动中,尖利的雪片啪啪打在脸上,裹在羊皮头罩里的脸早木了,感觉不到疼,眉稍上结着硬铮铮的冰流子,孟天林走几步,就要伸手扒下冰流子,要不,眼睛就让冰流子冻住了。
孟天林是三年前离开的林区,新的伐木政策出台后,靠山吃山的林区人一下没了着落,木是断然不能伐了,上头管得紧,伐一根坐一年牢,再说伐了也没法弄到山下去,只有弄到山下,木头才能变成钱,而山下唯一的道路让武警把住了,集市上卖木头也得县里批的手续,这些都不是林区人能做到的。
林区人的生活只能靠几亩薄地,可那地除了能长青稞,再长不出别的。
林区人不得不跑远处谋生,挣了钱想法子搬到山下去。
孟天林跟山妹合计过,去双龙沟挖金子,来钱快,挖个年,搬山下是不成问题的,纵是搬不到山下,他也能给山妹盖林区最好的房子,然后养一群牦牛,天天骑着牦牛行走在白云绿山间,过一种神仙般的日子。
孟天林这样描绘时,山妹会出神地偎他怀里,眼睛瞪的跟月亮一般大,里面流着清泉般的希望。
山妹是他们那个村落最美的女子,能讨到这样的女子做老婆,孟天林就是累死也值。
走的那天,山妹再三安顿,要他一年回来一趟,不,最好半年,山妹说这话时把脸紧紧埋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双手抚住他隆起的健子肉,一口一个天林哥,叫得他心慌。
孟天林最怕山妹这样叫,山妹一叫,他的心就敲鼓般响起来,脸热得跟喝了青稞酒一样,他的呼吸会在瞬间粗壮、有力,搂住山妹的手箍子样变紧,直到把山妹完全贴他胸膛上。
接下来山妹会像雪一样在他身体里化开,变成一汪水,柔软地覆住他。
那是一段不能想象的日子,每想一会,孟天林就大汗淋漓一会,身体深处会有一声狼嗥发出,震彻山谷。
孟天林没想到,他会一去三年,而且差点把命摔在双龙沟。
双龙沟是淘金人的天堂,也是孟天林这样的沙娃们的地狱。
孟天林一头扎进去,就由不得自己了。
金掌柜是个蒙古人,长得跟牛一样,挑选沙娃时他显得亲切和蔼,慈祥地拍着孟天林的肩膀,小兄弟,好好跟我干,保你发大财,可真给他做了沙娃,他就成了老虎。
沙娃们一天十五个小时在井下,赤条条下去,赤条条上来,五个手持铁棍的保镖在他们出井时要仔细地检查他们的身体,连肛门也不放过,生怕他们把沙金藏在身体的某个地方,要是真让发现了,那顿铁棍是逃不掉的,人被打个半死,三天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孟天林就亲眼见过一个沙娃,井下捡了颗沙猴子,足有二两,舍不得给掌柜,硬是塞到肛门里,结果让保镖抠了出来,他被吊起来,身上淋上盐水,一铁棍下去,皮开肉绽。
那沙娃活生生让打断了腿,掉着一条瘸腿还要给人家白苦三年,才能折清。
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呀,孟天林一想起来,就会从骨头缝里发出一道寒气。
沙娃们完全是限制了自由的,互相不能说话,睡在一个被窝里跟杀父仇人似的,掌柜的会用各种计谋教唆着沙娃们互相检举,检举成功的会奖给一个女人,陪你睡一夜,然后饱吃一顿羊肉。
要是三个月还不检举,掌柜的会亲自叫你去,拿一根烧红的铁丝烫着你的舌头,问你是不是天生是个哑巴。
那时候掌柜的女人会露出很白的牙齿冲你媚笑,往往会是两个或是更多,这些年轻美貌的女人不知从哪儿买来,侍候掌柜的就像侍候牲口一样,在掌柜的穷凶极恶的淫威里,她们会冲你缓缓伸开腿,把大腿深处最隐秘的地方隐隐约约透给你,诱惑你,让你经不住自己的意志,在铁丝烧焦的人肉味和地毯上女人发出的暗香里,你的神志会渐渐迷离,偏离你的思想,你会不由得被掌柜控制,最后成为他伤害难兄难弟的一件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