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没什么，只是有点害怕。

&rdo;普兰不敢面对乔伊亚。

他低着头，小声说：&ldo;乔伊，我们乖乖留在村子里不好吗？般萨在海上漂浮了千百年，还没有谁真的走出去过，可大家照样过得很快乐。

这儿多安全啊，维多利亚大陆……谁知道它究竟多危险。

&rdo;

&ldo;哪会这么容易出事？&rdo;乔伊亚笑着道，&ldo;别怕，你还有我呢！

&rdo;

普兰却笑不出来。

他顿了顿，对乔伊亚说：&ldo;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传说是传说，现实是现实，真正的维多利亚……或许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一点儿也不美好。

&ldo;书上说，羊头巫祝屠杀了路经戈扎蓝的狮群，连幼狮也没放过。

这么残暴的部落，我们要是去拜访，真的能活着离开吗？虬龙殿藏在月光的阴影里，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我们要是进去了，说不定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还有古音之井，每一年，我们听到的那么多声音里，不是都夹杂着可怕的惨叫吗？

&ldo;还有你的病。

如果你的病没治愈，复发了，维多利亚离般萨那么远，你会立刻死在那儿的。

&rdo;

普兰看着乔伊亚，眼里写满了忧愁：&ldo;乔伊，这些……你难道不害怕吗？&rdo;

乔伊亚&ldo;噗哧&rdo;一声笑了出来。

浅栗色的头发微微发颤，在阳光里亮得像金箔。

他牵起普兰的手，十指相扣，按在了自己的胸口：&ldo;我当然会害怕，可是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远方了。

&rdo;

他望着枝叶间那方狭窄的天空，微笑道：&ldo;普兰，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冒险的旅者不会只走大路。

如果一条路直接通往天堂，没有歧途，没有未知，也没有危险，旅行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ldo;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噩梦了，梦见自己死在了维多利亚的丛林、山野和雪原里，甚至没能飞越映加海，死在了小乌背上。

但那没关系，就算葬身映加海，我也觉得非常幸福。

&rdo;

&ldo;般萨很安宁，可死寂的安宁才是我的梦魇。

普兰，我的梦想在海的那边，我的葬身之所，也应该在海的那边。

&rdo;

乔伊亚的声音很坚定，每个字都在普兰心中激出共鸣。

普兰眼眶温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打颤了一片树叶。

在十一岁之前，远方也曾是普兰的梦想。

维多利亚大陆的流云、飞鸟、风笛、浅糙，曾是他愿意用生命交换的瑰宝。

可是乔伊亚，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女神在我们的头顶微笑，你不知道自然的洪流中我们比微尘还要渺小。

我不能看着你向自由奔去，却堕入女神的掌心，被碾成般萨岛最不起眼的泥，落日山最不值钱的沙。

你是我生命里的光，不可以毁灭的光。

乔伊亚，你握着我的手。

可是这些，我却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