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瞧见的是雾，他瞧见的是生命中那些聚散离合的亡魂，终年不散地在死生之巅飘绕。

父亲和母亲也在其中，后来他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在舞剑坪，在后花园，在孟婆堂，在奈何桥，哪怕闭上眼睛他都看得见。

其实人除了三魂七魄，大概还有一种灵魂，那种灵魂只生在挚爱至亲之人的心里‐‐当你思念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薛蒙抱着自己的小徒弟，目光遥遥投向山中的霜天殿，他的许多亲人朋友都曾停棺于此。

说起来，去年戒律长老年纪大了，于早春的一场大雪里辞世。

璇玑长老也在前两年就走了，人们都说他是好事做的太多，阎罗早些点名，他可尸解成仙。

这些长辈的离世薛蒙一个接一个地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平和‐‐或者说无奈。

能从容打点璇玑长老丧葬的时候，薛蒙也会怀念从前的自己，不过也仅仅只是怀念而已，他并不会再沉溺于过去无法抽身了。

他是一派之主，也是玉衡座下的弟子，他总要往前看的。

&ldo;师尊?&rdo;眼前一只粉嫩的小手在摇动，把薛蒙的意识唤回来，&ldo;师尊在想什么?&rdo;

薛蒙笑了笑，说道：&ldo;在想一些往事。

&rdo;

提到往事，小家伙就有些兴奋，又试图继续刚才未尽的话题：&ldo;师祖和师叔……&rdo;

&ldo;其实他们每年除夕都会回来。

&rdo;薛蒙道，&ldo;今年你就可以瞧见他们。

&rdo;

小家伙撇撇嘴，有些不满足：&ldo;可是为什么只有除夕?为什么他们不留下呢?听说师叔特别厉害，他一刀下去‐‐&rdo;

薛蒙抬手戳他脑袋：&ldo;你的头就掉了。

&rdo;

小徒弟吐了吐舌头，但并不怕。

薛蒙似乎很严肃：&ldo;真的。

你师叔有点……怎么说……分裂。

&rdo;

&ldo;咦?分裂?&rdo;

薛蒙点了点头：&ldo;今年除夕带你见他。

不过，你只能待到子时之前，子时一过，你就必须离开。

&rdo;

&ldo;为什么?&rdo;小孩子听得有紧张又刺激，好奇地睁圆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