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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夫人随手将茶盏搁置在手边的案几上,抬眼看向立于下首的小姑娘,眸光微微一顿。
十五岁的小姑娘已然出落得袅袅婷婷,站在那儿如同弱柳扶风,又似玉莲凌波,那张莹玉似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可眉目秀美宛若丹青绘就。
这些年来,容夫人鲜少这般打量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今日一瞧,心湖微澜,倒不由想起近来频频梦见的情境来。
那些梦境光怪陆离,忽而是一片血色、哭喊声连天不绝,忽而是白幡招招、黑棺冰冷,她梦见早已亡故的夫君满目苛责与失望地看着自己不语,又梦见双丫髻灵巧的小姑娘手提兔儿灯,站在灯海中身影模糊……每每夜半惊醒,扰得她白日里拜佛念经时,一样的心神不宁。
这会儿看着眉眼沉静柔和的小姑娘,容夫人头一回在心中暗问自己,这些年难道竟是她做错了不成?念头甫一生出,她便蹙眉不已,甚至忍不住摇摇头。
她有什么错?当年若不是因为腹中有这个累赘,她怎么会连嵘哥的最后一面都无法看到?若不是因为这丫头,她又何至于坏了身子,缠绵病榻,最后连嵘哥托付给她的家业都没能守住?
“这些年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容夫人的神情冷,声音更冷,她毫不掩饰对这个女儿的冷漠,“听下人说,你最近往沁阳居跑得挺勤快?我几次三番强调,不许任何人去打扰阿御读书,你都当成了耳旁风不成?”
见容夫人动怒,容嬿宁小脸霎时一白,慌慌张张地低头认错,“女儿知错。”
“呵。”
容夫人冷笑一声,“既如此,回去将《女戒》抄上十遍,明日拿过来。”
“是。”
一旁的翠声心有不忍,但人微言轻,到底不敢多言,只在心中为容嬿宁感到担忧。
如今雪天寒冷,二姑娘身子骨又弱,十遍书连夜抄完,这哪里能够撑得住?
“母亲这一早怎的动了这样大的肝火?”
温润的声音略含几分讽意,轻飘飘地从毡帘外传来,容夫人循声望去,正看见容御肩披风雪,阔步从门外进来。
她那惯来冷漠的脸上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来,一迭声地吩咐翠声沏换热茶,又起身迎上前,伸手就要替容御掸去肩上的落雪。
然而,容御却一偏身躲开了容夫人的动作,他拱手对容夫人施了一礼,面上的笑容清润中掺着稍许的冷淡,就这样直直地迎上容夫人略带些意外的目光,“儿子不知,阿渔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值当这样的责罚?”
显然方才容夫人苛责教训容嬿宁的话他都听了去。
知道儿子一向偏宠容嬿宁的容夫人神色一顿,讪讪笑道:“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不在书房用功,怎的还顶风冒雪跑了过来?”
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瞪一眼跟在容御身后的弄墨。
弄墨忙低下头去。
容御闻言,嘴角的讽意更深,他似是恍然般开口道:“原来母亲也知外面风急雪骤,天寒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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