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空飘浮着一朵朵浓重的乌云，透不过一丝月光，冲天的喊杀声直上云霄，隔着帐蓬也能闻见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刀剑的激烈碰撞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不知何时弱了下来，直到天色渐亮，外面才彻底没了动静。

帐外忽然传来年轻的声音：“世子，太子殿下特派末将来报，邓恢贼子已死，孟塞被擒，您可好生歇息。”

裴望舒紧握着手里的剑，神经紧绷，又是一夜末曾合眼，听闻打了胜仗后，心神猛然一松，扬声道：“我晓得了，多谢小将军。”

说完这句，帐里就没了动静，年轻士兵想起太子殿下的嘱咐，踌躇一会儿，大声问：“太子殿下说他没有大碍，让世子爷无需担忧。”

哎呀，裴望舒一拍脑袋，这一晚兵荒马乱的，竟忘了问赵韫的安危，话里含着关心：“太子殿下可有受伤，伤可严重？”

年轻士兵回得很快，“都是小伤，太子殿下让您别担心，末将该回去复命了，告辞。”

这下可算是能给太子殿下交代了。

话音刚落，便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知为何，裴望舒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雀跃。

此时天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鲜血染红了黄上，满身伤痕的士兵轰走盘旋的秃鹫，继续打扫战场，邓恢的头颅被洒满石灰放入专门的匣子里，等待入京献给朝廷。

至于五花大绑的南蛮首领孟塞，回京的献俘礼上可缺不了他。

一身肃杀的赵韫持刀坐于马背，神骏的战骑微微嘶鸣，宽大的披风也不知染上的是谁的血，年轻士兵抱拳行礼：“殿下，属下已将歼灭敌军的消息禀报给世子，世子对殿下很是关心，当即询问殿下有无受伤。”

一边说一边偷瞄殿下的脸色，果见太子殿下冷峻的面庞染上笑意，士兵松口气，幸亏他大着胆子多嘴一句。

厮杀一夜的赵韫嗓子沙哑，粗粝得似是掺了沙子，“你如何回的？”

“属下说您受了小伤，没有大碍。”

赵韫满意地翘起嘴角，他就晓得舒哥儿在意他，虽一而再骗他，但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不是出自本意，他便再给舒哥儿一次机会解释。

许是太过疲惫，裴望舒天亮时入睡，这一觉便睡到太阳西沉，期间裴奕朝来看过一回，见她睡下，没多打扰便又跑走，绿烟想问他有没有受伤都没来得及。

“世子，您醒了，先漱漱口喝点粥垫垫肚子吧，今个儿睡了一天一点儿东西也没吃呢！”

绿烟贴心地递上一盏薄荷水，这还是她特意从王府捎来的。

裴望舒浑身发软，昼夜颠倒的作息让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就着绿烟的手漱了漱口，清凉凉的，好受多了。

“我想沐浴。”

她总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也染上了血腥味。

熙春端着一碗热粥进来，闻言便说：“世子先喝粥，我去准备热水。”

裴望舒刚醒来没有胃口，但是身上没力气，还是勉强用了一些。

热气腾腾的净室，裴望舒把身子浸入温暖的热水，舒爽的喟叹一声，虽没有王府的浴池好用，但是在军营里还能泡澡便是奢侈了。

二哥那蛮小子自来了军营，白日滚得一身泥，夜间拿着换洗衣裳便学着那些士兵去河边游泳，又能洗澡又能玩乐，还试图邀请她一块去，被她黑着脸拒绝。

刚睡醒，裴望舒没泡多久，擦干身子，绿烟拿着束胸要给世子缠上，太子殿下今夜可能会来，以防万一，只能劳世子辛苦一晚。

只是这回，裴望舒摇摇头，“绿烟姐姐，今夜便算了。”

绿烟手一抖，睁大眼看向她，嘴唇嗫嚅几下，到底没说出话，默默把手中的物件放回了箱笼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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