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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程子门下,第一个高足弟子谢上蔡,就照着程门教条做去,每日危阶上跑来跑去,练习不动心,以为我不畏死,人欲去尽,天理自然流行,就成为满腔子是恻隐了。
像他们这样的“去人欲,存天理”
,明明是“去怵惕,存恻隐”
。
试思:恻隐是怵惕的放大形,孺子是我身的放大形,怵惕既无,恻隐何有?我身既无,孺子何有?我既不畏死,就叫我自己入井,也是无妨,见孺子入井,哪里会有恻隐?
程子的门人,专做“去人欲”
的工作,即是专做“去怵惕”
的工作。
门人中有吕原明者,乘轿渡河坠水,从者溺死,他安坐轿中,漠然不动,他是去了怵惕的人,所以见从者溺死,不生恻隐心。
程子这派学说传至南渡,朱子的好友张南轩、其父张魏公,苻离之战,丧师十数万,终夜鼾声如雷,南轩还夸其父心学很精。
张魏公也是去了怵惕的人,所以死人如麻,不生恻隐心。
孟子曰:“同室之人斗者救之,虽被发撄冠而救之可也。”
吕原明的从者、张魏公的兵士,岂非同室之人?他们这种举动,岂不是显违孟子家法?大凡去了怵惕的人,必流于残忍。
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往往身临刑场,谈笑自苦,是其明证。
程子是去了怵惕的人,所以发出“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的议论。
故戴东原曰:宋儒以理杀人。
有人问道:怵惕心不除去,遇着大患临头,我只有个畏死之心,怎能干救国救民的大事呢?我说:这却不然,在孟子是有办法的,他的方法,只是集义二字,平日专用集义的工夫,见之真,守之笃,一旦身临大事,义之所在,自然会奋不顾身的做去。
所以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孟子平日集义,把这种至大至刚的浩气养得完完全全的,并不像宋儒去人欲,平日身蹈危阶,把那种畏死之念去得干干净净的。
孟子不动心,宋儒亦不动心。
孟子之不动心,从积极的集义得来;宋儒之不动心,从消极的去欲得来,所走途径,完全相反。
孟子的学说:以我字为出发点,所讲的爱亲敬兄和怵惕恻隐,内部都藏有一个我字。
其言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又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吾者我也,其者我也,处处不脱我字,孟子因为重视我字,才有“民为贵君为轻”
的说法,才有“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的说法。
程子倡“去人欲”
的学说,专作剥削我字的工作,所以有“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的说法。
孟子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
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这是孟子业已判决了的定案。
韩昌黎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