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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高玉智笑呵呵地回答他们的问话。

玉德老汉站在他旁边，嘴里噙着旱烟锅，一边笑，一边用瘦手抹眼泪。

陪同高玉智回村的县劳动局副局长马占胜同志，出去解了个手，就再挤不进高玉德家的院里了。

高加林在土佥畔上碰见他，硬拉着他往回挤。

但马占胜说：&ldo;先等等。

你叔父几十年第一次回家，村里人都想看他哩！

你要是不忙，咱先到吉普车里坐一坐！

&rdo;

加林今天很高兴，说他现在没什么事，就和老马向吉普车那边走去。

吉普车里已经挤满了一群娃娃，占胜要赶他们下来，加林拦住他说：&ldo;算了，算了，娃娃没见过这东西，叫坐一坐，咱先就在这树下站一会。

&rdo;

占胜一条胳膊亲热地搂着加林的肩头，对他说：&ldo;旁的事我先不和你拉搭；我先只对你说一句话，你的工作我们会很快妥善解决的……&rdo;高加林的心猛一阵狂跳。

这句话对他的神经冲击太大了！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高明楼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明楼笑着说：&ldo;加林，你还不回家招呼你二爸去？你爸你妈人老了，手脚不麻利，家里又再没个人……&rdo;他说完转过身，热情地和马占胜握起了手。

加林说：&ldo;老马挤不到我家里，我陪他在这儿站一会。

明楼说：&ldo;你去你的。

叫马局长先到我家里坐一坐。

另外，你告诉你妈，你叔父头一顿饭在你们家吃，下一顿饭就不要准备了，我们家已经准备上了。

啊呀，多不容易呀！

玉智几十年闹革命不回家，说什么也得在我家里吃一顿饭！

&rdo;他转过头对占胜说：&ldo;玉智是我们村在门外最大的干部，是整个高家村的光荣！

&rdo;&ldo;高玉智同志现在是咱们地区的劳动局长，我的直接上级。

&rdo;马占胜对高明楼说。

&ldo;我已经知道了！

&rdo;高明楼一边说，一边让加林回家忙去，他便拉着马占胜到前村他们家去了。

吃过饭以后，加林跟着父亲和叔父上了祖父祖母的坟地。

祖坟在村子后面一个向阳的山坡上。

两座坟堆上长满了茂密的蒿柴茅糙‐‐两位老人在这里已经长眠十几年了。

玉德老汉从随手提来的竹篮里取出一些馍和油糕，放在石头供桌上；又拿出一把黄裱纸点着烧了；然后拉着玉智和加林跪下嗑头。

玉智稍犹豫了一下，但看见他哥脸像黑霜打了一般难看，就跟着跪下了。

在这样的场合，劳动局长只得入乡随俗。

他们三个连磕了三个头。

加林和他叔父站了起来。

玉德老汉却一头扑要黄土地上，啊嘿嘿嘿嘿地哭开开了，弄得他两个都很尴尬。

听见他哥伤心的哭声，玉智也掏出手帕抹着不断涌出来的泪水。

他从小离开父母亲，直到他们入土，他也再没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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