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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渊在这之前让亲爹脱光衣服关进了小黑屋,三天两宿水米未曾沾牙,此时别无选择地张口叼住了那片肉,心里又恨自己如此,狠命地涨红了脸,但口水止不住从嘴里分泌出来,拼命地嚼。
胃肠本来已经饿到麻木,可这一点食物下去,就足够令人食指大动,肠鸣如雷。
薛渊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看那一片片白里透红,还没有洗过热水澡的兔肉。
男人从屋外地窖里提了两颗白菜,一对胡萝卜,一小点粉条回来,在锅里撒点辣椒,面不改色地递给薛渊一双筷子,“自己吃,你又不是小孩子。”
薛渊狼吞虎咽,男人有点惊讶,但即便在这惊讶之下,仍以惊人的速度烫熟兔肉、白菜萝卜和粉条,吃的速度也丝毫不落后于他。
酒足饭饱,男人站起身回顾,问他,“走不走?”
薛渊也站起身来,将这间满溢死亡气息的屋子留在身后,不出一声。
只在男人伸手要合上门,薛渊才终于开口,眼神阴沉凶狠,“烧掉这间屋子。”
见对方投来好奇询问的目光,他又沉声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冬天里火炕失了火也不是什么奇事。”
“懂了。”
略无难色,男人自未熄的火炉中引火,先燎着了床上的破席,又出门点燃了干草垛,冬天的席子和干草,见火就着,火光在他们身后,从星星点点的野火,逐渐窜进满月的天空。
薛渊心无旁骛地看着熊熊大火,他过去十年悲惨的人生,虐待、恐怖、饥饿、折辱,都正在消失,化为跃入天空的灰烬,这种感觉到达高-潮的时候,一阵暖流冲上他的头颅,复仇的快感让他头晕目眩,他蹲下身去捂住脸,胸腔里滚动的鲜血忽然狠击了他的喉咙口一下,他“哇”
一声,将嘴里那口血吐在洁白的雪地上。
吐完这口血,他浑身的骨头都松弛下来,骨缝酸痒,瘫倒在地上,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片模糊。
生身父亲血红着眼睛剥光他的衣服丢到雪地上走,记录走多久会冻昏过去;
他让自己把一只手浸到结冰的河里,观察它上冻又化开时是何等情状,又以毒虫嗫咬,火钳烫烙手心,企图找出“桑顿”
永远不生冻疮的秘密;
一朵青铜花和三片赤桑叶,桑顿们就会在冬天也生下活泼健壮的马驹……
他躺在雪地上,想要大笑,眼泪却先淌了下来,于是,他又哭又笑。
男人一直抱臂站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哪怕他像个小孩子似地倒下来时,也只是站着,可这时候却走上来,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颊,认真地道,
“别哭,一会儿冻上了。”
他怔怔仰脸看着,发现面前的男人很适合月色,一张脸洁如白璧,与满月一同散发光辉,不似他见过的任何北地人。
他正发愣,男人又伸手推了他一下,
“走不走?再不走就被一锅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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