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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三十九年,七月。
三伏天已过,眼看将要立秋,陈肃已经把所有的庄头和管事清理了一遍,拢共查抄了差不多三四万的现银和价值五六万的粮食以及其他货物。
林如海没想到自家竟然养出了这样的硕鼠,说什么也要把在宅子里当差的下人全部清理一遍,结果居然只有林管家,外家寥寥几个积年的老人,以及刚刚从外头调拨进府的年轻人能够幸免。
陈肃这头也跟着梳理了一遍贾敏的嫁妆,好在荣国府的权势依旧鼎盛非常,且贾敏出嫁也就五六年的功夫,底下的人就算有动过了手脚,加起来也就五千两左右的损失,对比林府上下查抄的东西来,也不算什么了。
这可算是给陈肃和林如海夫妻俩敲了个警钟,哪怕林如海不赞成对下人苛刻,更是主动对那些小贪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受不了了。
陈肃见林如海气急了,赶紧给他端一碗秋梨凉糕来。
这凉糕是在过滤好的秋梨汁里加蜂蜜加绿豆淀粉做成的小点心,润肺,还能清热下火,正适合眼下的林如海吃。
陈肃笑着劝道:“如海从前总是有些道理跟我说,如今轮到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有好的也有坏的,咱们自己尚且做不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呢,如何能要求别人做到这些呢?”
林如海吃了一勺秋梨凉糕,这小点心造型别致心思巧妙,吃起来满口梨香又因为加了蜂蜜的缘故隐隐带着一些花香,吃着十分爽口。
可陈肃这一番劝解却让林如海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能抬头勉强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没有想过随意一句话就叫人奉上十足的忠心永不背叛,只恨有些人天生欲壑难填,等到事发之后竟还有脸面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己的可怜,真是可恨极了!”
林如海是个十足的文人,哪怕祖上其实是以军功封侯,可开国之后林家便一直从文,所以在勋贵们中间,着实是一股清流。
可眼下这位清高的文士却因为被下人们贪婪之心,气得眼红脖子粗的,陈肃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就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下子,林如海直接就炸了,将手里的小银勺一放,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他直接把人暗道在贵妃榻上挠起了痒痒。
陈肃自己本身就挺敏感,而贾敏则更添了几分身娇肉贵,突然被林如海这么一闹,陈肃赶紧又气又笑地求饶,只是夫妻俩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林如海闹着闹着就凑得更近了些,抱着陈肃半晌不愿意起身。
陈肃穿越以前虽然还没有考虑结婚的事儿,但好歹也是快要大学毕业的人了,哪怕母胎单身,该懂的其实都懂,林如海的异常当然瞒不过她,她只能配合着他多待会儿,不然两人怕是都要出丑了。
外头周妈妈原本想要进屋问问中秋节礼的事儿,可见连清涟素英两个大丫头都站在门外,里头又是一片寂静,顿时了然,赶紧拉着清涟和素英两个去了后头说话,横竖两位主子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在孝期闹出什么事儿来。
半晌,林如海终于冷静了下来,这一番打闹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前他在杨老夫人的管束下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端方的姿态,几乎没有放松下来的时候,可刚刚那一番动作已经算得上胡闹了,他却只觉得心里畅快。
为了打破这无形的尴尬,陈肃说道:“我们都不能指望旁人的忠心,那不如就把责任和权利都摊开来分配到每一个人的头上,让他们清楚自己应该做那些事儿,不该做哪些事儿,犯了错之后会有什么惩罚,做得好的又有什么奖励。”
“其实,咱们府里的规矩已经挺好的了,只是要更加详细一些,如此一来,想要犯错的人便能少些了。”
陈肃这一番话唯一的亮点就在那句“奖励”
上面,林如海一开始觉得林府已经是难得的好主家了,毕竟林家的月钱虽然不是很丰厚,但逢年过节都会发下赏赐,可仔细思量了一番这个“奖励”
,林如海又觉得或许十分可行。
陈肃又说道:“事情做得好,能为主人解决烦忧的人,当然要不吝奖赏,最重要的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往上爬的机会,这样才会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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