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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灌口损户口,此事或恐为神羞”
。
江水东流,原是大自然的伟力在起作用,荒唐的厌胜之法,又怎么能够阻挡?如今灌口被水冲垮,百姓化为鱼鳖,可见被蜀人妄夸的石犀“神灵”
,实已无能为力,只有对着眼前被洪水破坏的景象,低头羞愧的份儿。
“嗟尔五犀不经济,缺讹只与长川逝”
。
李冰原作五头石犀,但到此时已只剩下二头,其余三头被江水带走,不知去向,或许早已损毁。
照此下去,连这侥幸留下的二头,也难免会被冲走、被毁掉。
既然这些石犀在洪水的冲击下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够为人厌胜呢?在此,杜甫以寥寥数句,通过对石犀的揶揄,便将其厌胜的诞妄辛辣深刻地揭示出来。
要能制伏江水的泛滥,惟一真正有用的办法,还是像李冰当年那样,“修筑堤防出众力,高拥木石当清秋”
。
只有通过人的力量,才能战胜自然的灾害。
“先王作法皆正道,诡怪何得参人谋”
。
厌胜只是一种诡怪之举,决不应让它干扰人谋,淆民视听。
那些无用的石犀,就由它被江水冲走吧。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
在杜甫看来,国步多艰,天灾屡现,民不聊生,都由人事的舛错所致。
修筑堤防,只是用以挡住洪水的随时补救之方,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使灾患不生,得元气调和,而这又取决于朝廷的政通人和,只有这样,才能图之未形,防患未然,而石犀之类的厌胜之物,也就无从欺世惑众了。
故诗人最后发出了这样的呼喊:“安得壮士提天网,再平水土犀奔忙!”
这既是诗人的希望,也是他的慨叹。
所谓“安得”
,言外之意,当时朝廷实在并没有这种能够提举天纲、治理政事、摒除诞妄、匡时救弊的明君良相。
就在岷江泛滥之时,肃宗为庆祝他的生日,“于三殿置道场,以宫人为佛菩萨,武士为金刚神王,召大臣膜拜围绕”
(《资治通鉴?唐纪》肃宗上元二年)。
在同一个时候,京城中为皇帝祝寿的嬉闹声,和蜀中因失去家园的哭祷声,遥遥呼应;大明宫中的菩萨,和岷江边的石犀,相向而笑。
故杜甫这首诗所讥讽、所谴责的就不仅仅是石犀厌胜这一点,也不仅仅是如何治水这一事,而具有更加深刻的意义。
随着岁月的流逝,那几头石犀,已像杜甫所希望的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那种将人的命运寄托于神灵保祐的厌胜式的心理和行为,却依然存在,即使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江水,对此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