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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压力总是巨大的。
这种压力不仅仅来自那雪片一样飞来的各式文件,更来自于这位严谨的德国佬自己的内心深处。
是的,从表面看来,他是成功的,在维护君主制方面,在树立皇家威望方面,在推动大英帝国的强盛方面,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但他私下里常常感到,他毕竟是个德国人,在这个沉闷、愚昧、涣散、混乱而又装腔作势的浅薄的国度,他的德意志民族的严谨、务实、理性又算得了什么?外相帕麦斯顿曾被他挥到了一边,然而不久,这个曾被约翰&iddot;拉塞尔勋爵宣称为&ldo;年事已高,怕不会再有多大作为&rdo;的老家伙不是又卷土重来当上了英国的首相吗?英国人从本质上需要的是帕麦斯顿而不是他阿尔伯特。
这正是阿尔伯特心灵深处的隐忧,是的,对抗一个人是容易的,而要去改变一个民族的血统却是何其艰难,更何况这样的一种&ldo;改变&rdo;是由与这个民族性格相反的另一民族的代言人来引导。
英国人依旧在她那令人无法忍受的老路上不可理喻而又自得其乐地笨拙缓行,谁敢把她引上严谨、务实、理智之路?
阿尔伯特带着他的勃勃雄心,带着他的严格的目的,抱着必得的决心跳到这个庞然大物前进的路途中企图把它引向另一道路。
可是,最终被挥到一边的不是那帕麦斯顿,而是阿尔伯特。
他如同塞万提斯手下那个与风车搏斗的唐&iddot;吉诃德,他的选择,他的勃勃雄心早已决定他只能是一个悲剧的人物。
但是,这种悲观的情绪并不能阻止这位坚韧的德国人坦克式的不断向前的步履。
他忧心忡忡却又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在干巴巴的精密组合中无数的齿轮永恒的转动、转动。
只是他的体力愈来愈虚弱了。
20年前,那位眼睛明亮、肤色滋润的英俊青年如今已变成一个枯黄憔悴的中年人。
他的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因长期的案牍之劳而至于腰弯背驼,肌肉松弛,他的头也完全谢顶……对此,维多利亚颇为担心。
是的,就她个人而言,她的身体与精力与阿尔伯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生机勃勃,人到中年却愈发风韵旺盛,她的突出的始终充满好奇的流盼的眸子,她的短小肥胖而能干专断的素手,她的快速而流转的话语,无一不在显示着这个女人旺盛的生命力。
但她知道她的这份旺盛的生命力完完全全来自她丈夫的保护,他如同一把撑天的大伞,为她挡去了无数繁杂的事务,无数无聊的干扰,使她得以快乐的生活。
现在,她明显地感到,这把大伞在风雨飘摇中多少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多么希望能将自己独特的精力转输给那个近乎枯竭而萎靡之人!
她努力地做着她所能做的一切,为了使他更加自信,她授予他亲王的头衔,她郑重地向社会声明&ldo;朕有权申明朕之夫君为英国人&rdo;,她和他一起工作,随时照顾他。
她经常把他扯到奥斯本树林里去散步,去静听夜莺的啼鸣,每逢他生日来临,她总要煞费苦心地为他准备生日礼物,一幅比阿丽斯的油彩画像,一整套哥达及四周的风光照,或者一个由维基设计的用巴莫罗花岗石和鹿齿做就的镇纸……
但是,一切的努力都阻挡不住那个异国人的寂寞与憔悴。
马车仍旧在通往科堡的路上飞驶,得得的马蹄声清脆地播散在辽阔而清新的旷野的时候,维多利亚与她的丈夫的说笑声也一同飞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