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鸥的意图是用这句话把儿子重新放回他未成年的位置上。

这个连澡都不能自觉去洗的人，充当母亲和家庭财产的卫士显然是好笑的。

儿子看着母亲。

母亲扭过脸去叫保姆的名字。

那个专管男孩日常生活的保姆应声跑来。

母亲让保姆马上带儿子上楼洗澡去，换上应季睡衣，天这么凉了，不说都想不到给孩子换睡衣，还要靠她通知才知冷知暖吗？晓鸥慢条斯理的权威，把每个人都搁回位置，只用一条最基本的家规，重新强调了她在这个空间领域中不可挑战的一言堂。

又当爹又当妈的妈必须比爹还要严厉，比妈还要慈爱。

大部分单身母亲养不出出息儿子。

假如她梅晓鸥生活在父母双全的家境里，不会在三十七岁上还跟老史这老烂仔面对面讨论曲折黑暗的计谋。

儿子在楼上开始洗澡，淋浴一开厨房的水管就会微微呻吟。

早就需要找水管工来修了。

两个人听着水管哼唧，一面喝闷酒。

她不知道水管子有什么听头，让两人入神地听了上十分钟。

&ot;你家小小知道你的计谋吗？&ot;

&ot;不用她知道。

她知道干吗呀，不更恨你了吗？&ot;

晓鸥哼哼一笑。

女酒鬼那种丑陋的、下颏松懈的笑，笑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多在乎着什么的人。

&ot;那你跟她说我不要你还钱了吗？说了她还会不会恨我呀？&ot;晓鸥问。

&ot;我什么也没跟她说。

第一，我不会不还你钱。

不可能不还。

&ot;

晓鸥吃了一块卤水墨鱼，喝到这种程度，卤水塑料吃起来也会差不多滋味。

&ot;那第二呢？&ot;

&ot;……什么第二？&ot;

&ot;你刚才说了第一，我等着第二呢。

&ot;

&ot;第二我在前面说过了。

她已经恨上你了。

&ot;

&ot;我一千三百万血本无归，换了她恨上我？真--公--平。

&ot;晓鸥身体从椅背上往下滑，腿往桌下溜，几乎半躺着。

脚尖碰到了老史的脚，她马上意识到脚趾是那么的赤条条。

她赶紧把脚缩回一点。

老史的脚也没穿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