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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信了?”
“那当然——不信,隔天后又来一趟,遇上了桂花姨街上买菜。”
阿檀心中打鼓:“桂花姨露馅了?”
“没呢,”
大有叔笑得得意洋洋,“我们早和桂花姨通过气,她也说何嗲搬走不会回来,他们信了,往后再没来过。”
阿檀松了口气:“那就好,多谢,大有叔。”
“阿檀你这就见外了啊。”
他说着顿了下,“不过还好林萧禾的人遇上的是桂花姨,要是遇上那姓曹的,以她那见钱眼开尖酸刻薄的性子,就不好说了。”
三人下山,渡江过去,回了观音巷,阿檀一一拜访巷子里多年的邻居,感谢他们这些年对何百秋的照顾。
文绣大脸盘子,待人热情,豪爽爱唠叨,观音巷里就属她嗓门最大,一开口,旁人就知蒋先生那个泼辣堂客又干了什么,打麻将输了还是赢了,今儿早市上什么菜最新鲜,当然,她生了气骂起人来也是不得了的,插着腰站街口,唾沫横飞,能把人的八辈祖宗骂得从棺材里坐起来。
而她的丈夫蒋章宁却是个沉默少言的。
蒋章宁是周南女中的国文老师,学识广人也儒雅,常帮人写信读信,因此观音巷大小老少都尊称他一声蒋先生。
蒋先生出生书香门第,曾曾祖父中过举做过官,家族曾经也风光过,然而到他父亲这一辈便已经日薄西山了,他年轻时也有过恋人,大户人家的小姐,温婉有才情,不过小姐家里棒打鸳鸯,两人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小姐嫁人后去了英吉利给丈夫伴读,蒋先生也心灰意冷听从母亲安排娶了文绣。
文绣是屠户女儿,虽然没有裹过脚,却也大字不识一个,两人因父母婚约绑在一起做了半辈子的夫妻,常常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次见阿檀回来,蒋章宁和文绣都非常高兴,忙活着买菜做饭。
文绣拉着阿檀的手久久不松:“昨日我爹杀猪,给我拿了些猪下水,正好阿檀回来,我高兴,叫上邻里邻居都来我家吃饭,阿檀也好几年没尝过我的手艺了。”
“文绣姨,满打满算,是四年。”
阿檀还记得上一次吃文绣姨做的饭菜还是留洋的前一晚,她偷溜回了观音巷,文绣姨焖了一锅肘子,美味得她边吃边淌泪。
阿檀拎起衣领嗅了嗅,已然酸臭了,她说想自己洗个澡,文绣姨忙洗锅烧水,接着吩咐蒋先生添柴火。
她在蒋浸月的闺房里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文绣姨打开个木柜。
“都是你蒋姐姐的,阿檀你挑几件先应付着,等过几天,我去街上选些好料子,让桂花给你做两身新的。”
热气在四周蒸腾,阿檀趴在澡桶上,肌肤雪瓷,与褐色大澡桶对比鲜明。
阿檀看着衣柜里蒋浸月那些端庄的秀雅的衣裙咽了咽口水,她眼里有艳羡,但很快又回归落寞,她莹润指尖轻抠着澡桶边缘木屑,语气很低落。
“文绣姨,蒋姐姐这些衣服我穿不惯,我从小就是个泥猴子,又脏得很,一直被当男孩养,要不,你把沉星不穿的衣服拿身给我?”
文绣姨拿着块干帕子过来帮阿檀擦头发,她的动作放得很轻,身上是淡淡的皂角香,阿檀深深嗅着,贪恋这股母亲的味道。
“咱阿檀不是小时候了,长大了,出落得这么水灵,难道还要当一辈子臭小子啊。”
阿檀一直以来都扮男子,扮着扮着,她好像已经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女子了。
阿檀忸怩着:“我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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