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又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晚间，一行人商讨乔装改扮的事宜。

起初，派人假扮刘楚尧不过是一个乍而被提起的想法，却在众人的假想猜测之间被大胆地提到了台面上来，最终定下了那个看起来最为不可能的人选——卫时谙。

思及此，卫时谙不由摇头暗笑，犹记得那晚几人对话的情境：

南疆人身形较小，不论是杨文海还是刘楚尧，还是身为女子的董婉，皆是如此。

是故，那晚祝煜枫便第一个打起了退堂鼓：

“这不光是属下身形不符，即便是少卿大人，抑或是鹤尘，虽不像属下这般五大三粗的，可也是个顶个的玉树临风，谁人能仿得来那刘楚尧的身板。

难道，还得练就一身缩骨功不成？”

这般一来，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卫时谙帮忙给谢今朝换完了药，独自先来了前殿，才叫姜昀黎眼前一亮，扯着一旁人的衣袖说道：

“怎么没有法子，太子妃娘娘，不就是现成的人选！”

卫时谙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人选？”

待姜昀黎同她仔细解释了一番，卫时谙甚为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你确定能选我？可我是女子啊。”

“这个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姜昀黎气定神闲地从袖袋中拿出了一方秀致的锦盒，摇了摇，复而说道：

“娘娘去模仿他一个男子的声线，自然是为难。

不过，我有祖传的药法，能使人服下以后一个时辰内嗓音粗哑，届时再劳烦娘娘刻意模仿一番，应付起来便实为轻松了。”

“至于仿面，则更为容易，娘娘大可放心交与属下，那杨文海绝不可能识出破绽。”

卫时谙暗叹着姜昀黎的踔绝之能，不由垂眸思忖片刻，开口道：“我倒是对姑娘的本领确凿不移，只是对我自己的演技着实堪忧。

我还不曾尝试过乔装仿扮，女子尚且还可，男子就……”

“如若是技艺不精，被杨文海识破，一朝计划毁于一旦，这等损失惨重，诸位……不曾设想过吗？”

沈听肆则破天荒开了口，上前一步道：“这本也是殿下所计划的行事之一，奈何殿下此前也并未寻到合适之人选，自然便不了了之了。”

“可依姜姑娘所言，我等男眷身形不宜，姜姑娘出自南疆，体量也小。

纵观着屋内，只有太子妃娘娘与刘楚尧身量相仿，有姜姑娘改容易貌之本领，再加之天时地利人和，即便做不到纤悉无遗，也至少是十全九美。”

“只要娘娘肯相助，下官等定不遗余力，定保娘娘不露破绽。”

话已至此，卫时谙咬着唇，左右都瞧了一眼，见众人皆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便挠了挠头道：“那我……就试一试？”

雪打窗棂，激起了还在回忆之中的卫时谙。

她这才掀开了帘子，望着小窗之外的遥远人家，在雪夜里亮起孤灯一盏。

卫时谙盯着走神，也不说话。

有薄雪沾上了她的长睫，随后又与热气相撞化为晶莹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