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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的死深深刺激了陈生。
他知道她的胃肠出现了毛病,但没想到会很严重。
城里的医生说要尽快入院动手术,不能再耽误了。
他们一听到几千元的手术费就吓得互相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生婚前攒的那些钱换来了一个杨秀,在他看来杨秀之所以弱不禁风,是由于那三千块钱太破烂的缘故。
陈生手中的钱没有一张是崭新的,都是经过了无数人的手,被揉搓得皱皱巴巴,面目全非,有的生着霉点,有的印有油污或墨水的痕迹。
这样的钱堆起来的杨秀也就不可避免地带着一股憔悴的气息。
婚后他攒下的钱不足一千元,他还想着用这钱给杨秀请接生婆,给出生的婴儿买奶瓶、红兜肚以及拨浪鼓呢。
然而病就像坏天气一样不由分说朝他们走来,无论你怎样都逃脱不了它的笼罩。
陈生要去借钱,可杨秀坚决反对。
她曾经拿着一根麻绳威胁陈生说:&ldo;你要是去借钱,我就去上吊。
&rdo;陈生问为什么,杨秀说:&ldo;借了钱看完病我们怎么还?一辈子背着债过日子还不如背着病呢,我背着病都习惯了。
要是病好了再背上债,我的病还会犯,那钱就算白白扔了。
&rdo;陈生一听有些道理,所以也不坚持了。
虽然说杨秀越来越单薄,但看上去并无死亡的迹象,依然能吃东西,喜欢折腾旧物,与陈生做爱时叫得像盛夏的知了。
但陈生还是暗中努力攒钱,只要有给现钱的活,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去。
他梦想着两三年内把做手术的钱攒足了,重塑一个脸上有红晕的生气勃勃的杨秀,那时他的孩子就会像一粒种子找到了良好的土壤一样破土而出。
然而有一天晚上陈生从邻居家看牌归来,却发现杨秀突然死在了仓棚里,一盏油灯在门口的木墩上一摇一摆地亮着,杨秀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她的头发散开着,上面蒙满灰尘。
地上除了碎布头、掉了底的鞋,就是早已霉烂了的半口袋玉米。
陈生掰开杨秀的手,发现她的掌心握着几粒玉米,而鼻翼下沾着玉米的胞衣,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定又像以往一样把这玉米放在鼻子下仔细地闻,确认它是否还能吃。
陈生跪在杨秀身边,放声大哭着。
他觉得是自己的愚蠢把杨秀的病给耽误了,他的贫穷使她婚后没有添置一样她想要的东西,而她身上的热气是被他一点点榨干的。
陈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想像他这样落魄的人最好就不要养老婆,因为他无力与女人共患难。
埋了杨秀,陈生就愈发不爱说话了。
有一回放映队又来小镇,人们也没在场院发现一惯坐在首排的陈生。
牌迷们怕他在家憋出毛病,就主动召唤他去看牌,陈生这才外出走动,不过神情颇为凄凉,走路愈发拐了。
杨秀死后半年,一个著名的洲际冬运会即将在离他们小镇不远的地方召开。
那是一个拥有著名滑雪场地的比他们的小镇大得多的镇子,陈生每年都要去那里几趟。
随着那个镇子名气的日益显赫,来此度假观光的人就络绎不绝。
他们大都是来滑雪和狩猎的。
滑雪倒是千真万确的,但是狩猎只是流于形式,因为只有一群傻狍子在山上被放养着,就是它们,也不许游人开枪射击。
即便如此,游客也觉得在深山密林里煞有介事地转上一圈寻找猎物是顶顶刺激的事。
洲际冬运会惊动了省城的领导,他们三番五次来此考察,从赛场设施到饮食起居,无一疏漏,那个镇子也因此空前活跃起来。
陈生被一个熟人叫到那里打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