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都喜欢假借小孩的力量来泄愤。

这是新中国的教育方针。

香港小孩幸福多了。

小胖子高兴的时候，来教小楼玩一种电子游戏机，是一个傻瓜千方百计要走入一间屋子内，在投奔的过程中，高空扔下水桶，木锤，锯……等杂物，中了头颅，他就一命呜呼。

但有三次&ldo;死&rdo;的机会‐‐多像中国人顽强的生命力！

小楼手指不甚灵活，总是很快便玩完了。

&ldo;一听到音乐声就知你又死了！

&rdo;小胖子是这样的嘲笑他。

音乐？对了，他很久很久，没听过任何音乐了。

他残余的生命中，再也没有音乐了。

忽然，他又感到日子太长，怎么也过不完。

幸好他拥有自由。

他自由地乘坐电车。

他爱上游车河，主要是便宜，且只有这种胡琴上弦动的节奏，才适合他&ldo;天亡我楚，非战之罪&rdo;的霸王。

四面是楚歌。

楚歌是雨。

雨打在玻璃上，雾湿而不快。

小楼为了谋杀时间，由湾仔坐到筲箕湾。

途经北角新光戏院，正在换画片，又有表演团访港了。

他没留神。

后来又筲箕湾坐回湾仔。

自昏晕的玻璃外望，十分惊愕‐‐&ldo;程蝶衣&rdo;

他赫然见到这三个字。

第十章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识的字有限，但这三个字，是他最初所识！

&ldo;程蝶衣&rdo;？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那双六十多岁的昏花老眼。

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电车踽踽驶过新光戏院。

要是他没有回头，有什么关系？他随随便便地，也可以过完他的日子。

他可以消失在杂沓的市声中，像一滴雨，滴到地面上，死得无声无息。

小楼却回头。

只见&ldo;程蝶衣&rdo;三个字离他越来越远。

不。

他匆匆地下车，司机用粗口骂他，说他阻碍地球转动。

跑到戏院对面的行人路上，仰首审视。

这是&ldo;北京京剧团&rdo;的广告牌，大串的人名，一大串的戏码。